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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是忠于可汗,而只是忠于左将军。

换句话说,他们愿意陪他赴死。

但是,他不能就这样死了。

阿史那多摩腰背笔直地坐在马背之上,他手里握着一枚锋利的匕首,轻轻用力就淋下大量的鲜血。

“他是要做什么?”柴嵘疑惑地问。

李瑛显然也不知道答案,他转头一看小妹,只见李琮眉头紧锁,嘴唇微抿,好像是知道些内情的样子。

“窦娘子,我很喜欢你。”

血肉横飞的战场,死生对立的仇敌。

他的表白是那么轻挑,又是那么不合时宜。

以至于李琮压根就没把阿史那多摩的这句喜欢放在心上,只当他要有什么大动作,先说句闲话来打头。

和她不同的是,柴嵘和李瑛看向多摩的眼神变得更加不满。

“可我的命此生已许了旁人,你和我的事,只好下辈子了!”

此话乍听之下是情人之间的痴缠之语,李琮却听出不同寻常的危险味道,她紧紧盯着阿史那多摩鲜血淋漓的手,但见一股诡异的黑气从匕首上倾泻而下,雾气一样迅速弥漫到整片战场。

李瑛下令叫众将士遮掩口鼻,担心左将军搞了什么古怪,但那雾气只牢牢锁在对岸,唐军这边是一点儿也没流过来。

紧接着,突厥方向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嘶叫之声。

李琮听得很清楚,那是突厥马的叫声。与寻常不同的是,这叫声震耳欲聋,怨毒无比。

等到雾气散去,突厥骑兵的战马早已换了一副模样,马眼中升起两点鬼火,蹄下生出两簇黑风,马鼻中还喷吐出一段段的黑雾。

别说是唐人,就连马背上的突厥将士都有些慌乱,唯有阿史那多摩漾起一抹纯真的笑容。

“左将军眼见技不如人,竟是使了什么邪术了?”

阿史那丝毫不理会柴嵘的冷嘲热讽,他没有退路,他必须要赢。

“窦娘子,你说要怎么办?”

情急之下,李瑛也来问她的想法。李琮无奈地答:

“唯战而已。”

乱蹄声声,没人在意窦娘子的锦囊中漏下一张纸条,那纸条有些泛黄,上头只草草地写了一个字。

马。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最重要的战利品:一滴马血引发的惨案

阿史那多摩使的是唯有突厥王室才知晓的献祭禁术。

传说,突厥的第一个王是喝着狼奶长大的,由于流着高贵的狼王的血液,百兽无不臣服于突厥汗王。

其中,自然包括骁勇的突厥马。

老可汗临死之前将召唤战马英魂的秘术告与多摩,就是借百代之前的纯种战马助多摩一臂之力。

然而,献祭总需要代价。

老可汗的王位与性命正是代价。

阿史那多摩双眼通红,似有泪光,悲痛足以压垮脊背,可他退无可退。

“杀——”

战场上充斥着嘶哑绝望的呐喊,炽热的鲜血洒满铁甲。

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人的血。

阿史那多摩舞动胡刀,近乎麻木,他知道不管这场战争结果如何,他与李琮之间新仇旧恨只会越积越深。

命运。无情的命运呵。

爱上杀父仇人,是对是错?是福是祸?

阿史那将军手下骑兵所乘战马本就是最优良的那一批,加之纯种的战马英魂附体,更是散发出叫人胆战心寒的杀气。

唐军一开始被诡异的黑雾骇住,不敢乱动,见窦娘子一马当先冲上前去,黑雾四散而开,也没奈何她什么,便争先恐后地上前与突厥兵打了起来。

不一会儿,唐军就发现了这批眼中冒着鬼火的战马的厉害。

它们力量大得可怕,速度快得惊人,像是通了人性一般,带着突厥骑兵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可怕的是,这些马儿的眼中藏着掩饰不住的怨毒。

倒也不一定是针对此时此刻的唐军,那是积攒了百代之久的愤怒,是与曾经的主人生死相隔的无奈。

神鬼之事,人何知之?

渐渐地,突厥大军占了上风。

这突厥战马不好对付,那些突厥兵却仍是肉体凡胎。李琮没被什么鬼火黑雾吓住,她提着长刀,冲将进去,一刀砍翻兀自得意洋洋的突厥兵。

那人歪歪斜斜一倒,瞬间被凌乱的马蹄踩得血肉模糊。

却不想这人死了,突厥马还灵巧得很,见李琮是个不好欺负的,愣是张开马嘴咬了她的坐骑一口,旋即又火速逃开,匿身于众马之中。

李琮哭笑不得。

“多摩,你就这么想要我的命?”

她与阿史那恰好撞到一处,本该刀剑相向的两个人,却似故交一般于万军之中风月闲谈。

“不,”阿史那多摩苦笑,他手中胡刀向李琮挥去,道:“赢了这场仗有什么用?赢了你的命又有什么用?本将军早已是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了!”

尽管说自己是一条狗,他的眼神仍似孤狼一样骄傲。

李琮一下腰,向后倒去,单手紧勒缰绳,游鱼般躲过阿史那多摩的攻势。

“丧家之犬?”

两人被纷乱的人与马冲开,错过一下就再无交手之机。

因此,阿史那没能听到,李琮后面还说了一句话。

“不如来我这儿,给本殿当狗吧。”

李琮不再分心,遇人砍人,遇马斩马,一人竟也冲出力挽万钧之势。原本被鬼马冲淡的军心再次为窦娘子的惊人气势所凝聚,众娘子军不顾身上伤势,恶狠狠地与突厥兵缠斗起来。

可是,鬼神之力犹不可挡。

柴嵘于众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看到李琮游刃有余的模样稍稍放下心来,可再看唐军气势又转入低迷,心又揪了起来。

“窦娘子!小心!”

暗处,一支飞箭射向李琮。

柴嵘正想挥剑为李琮劈开箭矢,却不想两马距离甚远未能救下,正当他心神欲裂之际,李琮却削下一个突厥兵的脑袋,猛力地抽了一下马鞭,冲出了那支飞箭的射程范围。

她转过头来,对柴嵘一笑,说:“多谢柴将军提醒!”

柴嵘见她无事,自是欣喜,转念一想,又觉失落。

他,还是没有帮得到她什么。

“窦娘子,我们能赢吗?”

李琮面无表情地又劈倒一个突厥兵,她看向远方天空怒吼着的乌云,喃喃道:“怎么还没有来……”

柴嵘只听到个尾音,没搞懂李琮是什么意思,他还想再问,她却再度冲上前线。

他只能望着她的背影。

他似乎一直在看她的背影。

她的心里有天下,有兵马,有皇位。

那些俊美的情人,那些活色生香的夜晚,流水一般从她的心头滑过,又能留下多少痕迹呢?

突厥战马身上再度溢出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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