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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舜动手的一瞬间,特殊军队也行动了。

安白隐约听见一声动手,她的身体便沉得仿佛有千金之中。

时间被拉得极长极慢,她看见特制的漆黑子弹射来,分明还没有击中,却能知晓目标是虞舜的大脑、心脏、右手掌。

“虞舜!”

安白挣扎着推了虞舜一把,所有人的攻击落空。

虞舜喉间冒出一口血,强顶着异能者的加重能力,右手往地面一拍。

电流自地面流淌而去,路灯、积水,霎时间人仰马翻。

积雨云渐渐积蓄,所有人的头顶之上,雷光霹雳作响。

“这是……最顶尖的异能者……”

安白头一次看见虞舜使用能力,也是第一次见异能者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那电光仿佛实质,蛟龙入海般席卷而去,周围的一切都成了湮灭废墟。

搜查警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离得最近的那排人只剩下一层焦灰的尘土。

“走。”虞舜吐出喉中的血,右手甩出冰刀,将暗中唯一同能力的搜查警击毙,又将酒瓶打开,一点点往下倾倒。

安白看懂了,只要敢追上来,这酒就会导电,直至爆炸。

“我的能力不能维持太久,有缺陷。再使用,就需要用白圣石了。”虞舜脚下发虚,但依然选择抱起安白:“这白圣石的碎片是重要的钥匙,不能在这里浪费。”

“什么钥匙?”安白问。

但眼前显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虞舜带安白踏进那脏污的地道,却顿住了。

地道尽头,一排身着白色绝缘服的人带着军犬,正在默默等待。

“上次在界外吃了你的亏,这次不会再放你走了。”

为首的人带军犬一步步靠近,一记风刃批下,虞舜堪堪躲开,安白被削下了一段纯白的长发。

“跟我们走一趟吧,虞舜,安白。”

来者全是高阶的异能者,整整十个人,对付虚弱期的虞舜绰绰有余。

他们露出总统直属的苍星标志,道:“跟我们走,总统要见你们。”

“总统不是被弹劾入狱了吗?”安白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到了就见到了。”

那人缓缓靠近:“你们最好配合一点,否则被秘书长的人抓住了,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被带上手铐脚链,蒙上眼睛,一路往圣教堂的方向开。

大约一小时后,两人被关进了牢里。

“总统正在接受治疗,稍等片刻。”领头的人说。

安白被取下了眼罩,发现这是一处极其朴素的牢房。

准确来说,更像是一间禁闭间,是一间临时改造的牢房。她想试着逃出去,但虞舜的状态很差。

虞舜上车之后就没了声音,现在,他的面色由苍白转为潮红,呼吸急促,吐息越发炙热。

像极了毒雾过敏的症状。

“没有第二间牢房吗?”虞舜不停撕扯着特制的手铐,渐渐有电流乱蹿,他让安白离他远一些。

“我的异能不完全,是失控的,会发生很多很恐怖的事。”他喘息道:“你背过去,别让我看见你。”

就像毒雾过敏一样,失控的异能会不停占领他的身体,逼迫他消耗体力和精力。空虚感让他狂躁不安,只想找个女人来发泄纾解,或者干脆将一切夷为平地。

“我……”安白浅浅地开口。

“闭嘴,我不想伤害你,别逼我。”虞舜早就见过安白乖巧绵软的性子,不用猜,他也知道安白会说她愿意献身与他云雨交欢。

但他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在极度敏感燥热的情况下,他再也戴不上平日里习以为常的伪装,只能说出真心话将安白赶开:“那天在医院,睁开眼的第一眼看你躺在那里,我就喜欢上你了。我不敢靠近你,只敢偷偷地看你几眼,之后你能主动来找我、给我水喝,我真的很开心。那晚被怪物袭击,我生怕你受一点伤,也怕我使用异能的模样吓到你,只能让你赶紧走。”

他内心天人交战,不停挣扎,镣铐发出咔啦咔啦的刺耳声响。

“你对我这样温柔,丝毫不介意我的身份,对我笑颜以对。我……我不想伤害你……如果真的,有幸有一天能和你亲密相拥,我不希望是在这个发狂的状态……你……你走远一点……”

安白听得喉头发酸。

“你明明那么好,刚刚还骗我。”安白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靠近你,也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

她转过身,背对着墙角,尽量不发出动静吸引虞舜的注意力。

虞舜的视线渐渐模糊。

他太习惯这片黑暗了,像是无穷无尽的死亡之海,每一寸都要将他吞噬殆尽。

但这一次,他能看到一道纯白色的背影。

那样娇小可人,满是温柔的馨香。

他这辈子骗过很多人,唯一一次展露真情,是与她在夜市时灯光下的牵手散步。

他太珍惜那样美好的时光了。

像是易碎品一般,舍不得、碰不得,生怕碎了。

虞舜经历着巨大的痛苦,他必须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

他断断续续地开口说:“我在界外醒来的时候,我失忆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好多怪物在追我,我不停地杀,不停地往前。”

那是一片没有生命的废墟。

他看不到一丝希望,没有色彩,没有生机。

他拼了命想活下去,直至见到了所谓的神明。

“神明?”安白捕捉到这个词,开口询问:“神明长什么样子?他们带你去圣所了吗?”

“他……他是纯白色的……我不敢多看,但他让我活了下去,我为神明做事……”

虞舜喘得厉害,痛苦与情欲夹杂,几乎撕裂:“神明说,只要这件事办好,我就不用再受折磨了。”

“什么折磨?”

“这种折磨……”虞舜痛苦道:“所有的异能都是有条件的,我只是没有那么好运,得到神明的眷顾……”

安白听不太懂。

她猜虞舜太痛了,已经思绪混乱,开始胡言乱语了。

纠结中,刚刚那位领头的来了。

“安白小姐,请跟我走,总统要见你。”他对安白行了个礼:“总统的状态很差,希望您注意身份和言辞,不要刺激他。”

“我为什么要刺激他?”安白不理解。

领头者说:“刚刚总统听见您来了,强行拔下了输液针。”

领头者满是担忧:“他最近很虚弱,希望您不要多问,听他的就是。”

238背叛

领头者解开了安白的手铐脚链,让她沿着这条窄道,一路走到尽头的房间。

安白走得很慢,她每往前走一步,都能听到虞舜在牢房内痛苦的低吟。

“请快一些。”领头者耐心有些,他沉声道:“总统一直在等你。”

这条路算不得漫长。

但安白有太多的疑惑不安,她走得很慢。她在心中斟酌待会的用词和语气。

她想问圣所是什么,中心区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究竟是谁。

无数的谜题如同雪花一般堆积层叠,她知道,总统就是这场暴风雪的中心。

小门打开,一片黑暗。

随着门扉关紧,黑暗中,星星点点地亮起了灯。

那些细小的灯光渐渐闪烁、汇聚,如同迢迢星河一般高悬于头顶。

像是在苍星院的那一晚,像是她刚刚从界外回来苏醒的那一晚。

安白抬起头,发现天空高高在上,冷若冰霜,星光触不可及。

总统就坐在星光之中,那张椅子上,坐的端正而笔直,等待她的到来。

可安白靠近了,才发现他身上全都是血。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肌肉自内而外地爆裂撕开,皮肤却又形同枯槁,仿佛是一具死去多年的腐烂尸体。

这样苍白而脆弱的人,仍然保持着上位者沉稳矜贵的模样。

他抬起眼,看见安白时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笑。

“安白。”他同她说:“你来了。”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安白顾不得冲鼻的血腥味,走上去观察他的伤口。

在眼前实打实看见了,才发现有多骇人。

这伤口分明是好了坏、坏了好,一道又一道地叠加,这才弄成了这个不可挽回的样子。

总统抿了抿唇,摸摸将袖子拉下。

他说:“别看我了,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拿出一枚纯白色的小钥匙,递给安白说:“去圣教堂的最中心,离白圣石最近的那个雕像,将这枚碎片放进去。”

“这是什么?这也是白圣石的碎片吗?”

安白拿起这枚还带着总统体温的钥匙,抹去上头沾着的血,坚定道:“你要我做什么?”

总统看着安白,没有说话。

安白也看着他。

像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她心疼他的伤口,可因为种种,不敢信任他,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他没有。

总统只是沉默着,轻笑了下。

“墨家想要将我取而代之,他们觊觎总统宝座已久,给我捏造了很多罪名。”总统说:“我留了很多后手,将这枚碎片放进去,可以还我清白。到时候,你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的。”

说完,总统重重地咳嗽起来。

“如果我不做呢?”安白问。

“那我就会被墨家软禁至死,一切的努力付之东流。”总统咽下喉中的鲜血说:“我不会伤害你。”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叫什么吗?你真的活了三百多年吗?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只要你放下碎片,一切都会得到答案。”他面上疲惫,但眼中光芒未熄,充满了热诚与执着:“以神明的尊荣发誓,我未曾背叛你。”

安白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该走了,留下的时间不多了。”总统挥了挥手,指尖洒下一串血珠。

他对安白说:“安白,不要背叛我,我们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239钥匙

这场会谈的时间并不长。

回到牢房的时候,虞舜的状况已经好多了。

他额上覆满冷汗,抬起手背擦了一把,同一旁的人在说些什么。

“走吧。”虞舜对安白伸出手说:“他们说你要去一个地方,帮总统办一件事,我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很危险吗?”

安白拿着那个钥匙形状的碎片,心里忐忑道:“如果有危险的话,总统为什么不派人跟我走。”

领头者站出来说:“这里随时有可能被墨家的反动军攻陷。那个墨正卿的能力很特殊,我们需要一直保护总统免遭暗杀。”

“墨正卿的能力是什么?”安白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禁好奇道:“他不是得了异能退化症的低阶异能者吗?”

“不,他不是异能者,他的能力和异能不同。”领头者垂下眸子,不再言语。

他送两人到走廊的另一端,那里,开了一个小小的传送门。

这是传说中极其稀少罕见的空间能力,安白震惊至极,被领头者往前轻轻一推。

“去吧。”他对安白说:“请不要总统的期待,他已经等待太久太久了。”-

来不及虞舜去抱她,两人已经落地了。

纯白色的圣教堂依然气势恢宏,圣洁光明。中心区的天空很灰,因为毒雾的关系,显得脏兮兮的。

但在这里,仍然是蓝天白云,未被玷污的模样。

安白扭过头,看见水中那光辉璀璨的白圣石柱。

在她眼前,那尊容貌模糊的神像高大而纤细。

它静默着,倾听着凡人的祈求祷告。

神像之下,一道血迹触目惊心。安白不用看,也知道是白星又在日日苦修,每日用脚在白圣石边缓步走过,日夜不停地供奉。

白星染回了那头白发,他显得更瘦了,在风中摇摇欲坠,像是一个即将身死的殉道者。

“您来了。”

白星直起身,让开了正前方的路,再度跪了下去:“请您开始吧。”

神像之下,有一处小小的拼图。

虽然形状斑驳参差,但安白认得,这是曾经世界真实的样子。

未被末日吞噬之前,真正的样子。

“如果我将这枚钥匙碎片放下去,会发生什么吗?”安白总是出乎意料的敏感,这时也充满了直觉和担忧:“会引发世界末日吗?”

“不。”白星抬起头,满目虔诚,几乎是仰望安白:“您会看见世界末日的真相。”

“我不想知道真相,我只想知道,我能不能救总统。”

安白捏紧了那枚钥匙,很是犹豫,“如果我不放下去的话,他会死吗?”

白星对安白笑了笑。

他是那样谦卑,仿佛在窥视一件无上珍宝,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极度小心。

“您这样温柔,当然知道,他拜托您的事都是真的。”白星跪地说:“如果您不放,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他会死,我们会死,一切都会落入那些庸俗之人的手中,世界归于灭亡与混沌。”

“好……我、我相信你……白星……”

安白将碎片缓缓放入,闭目道:“我想大家都好好的。”

碎片插入的一瞬间,地图拼合完成。

安白被突然重合的地图割伤,丝丝鲜血往下,之间那尊神像似是受到了什么召唤,在所有人眼中,轰然倒塌。

身后,白圣石渐渐风化。

无数白圣石的粉末随风飘洒。

在一片纯洁的白光之中,安白屏住了呼吸。

她……

看见了世界末日的真相。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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