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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轻看她,恐怕须臾间便会为虎所噬。

“小七惶恐。娘娘既已开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万俟望扬起嘴角,挽袖为孟长盈添了杯热茶。茶水激荡,清香四溢。

方才还近到气息可闻的人,此时隔着袅袅雾气,无喜无悲的面容影影绰绰,如水月镜花。

万俟望皱眉,锐利眼尾低压间,显出几分狠戾凶气。

他抬手,挥开那碍眼的水汽,孟长盈已倦倦揉了揉眉心。

月台适时道:“主子可是乏了,回宫歇息吧。”

孟长盈颔首,回头看了万俟望一眼,便权当交代了,随后直接离席。

众人看着,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万俟望凝着她清瘦的背影远去,直到最后一片衣角飘然隐没于夜色。

孟长盈放得愈多,万俟望抓得愈多。可他却无半分窃喜,一颗心反而越吊越高。

他见过孟长盈一剑砍杀乌石兰烈,见过她满脸鲜血卜筮问灵,也见过她困于梦中的那滴泪……

孟长盈绝不会止步于此,她必定还有更大的谋算。 网?址?F?a?b?u?Y?e??????ü?????n??????②????????o??

他猜不到,因此最多的奖励都像是引人步入陷阱的诱饵。他吞得越多,反而越警醒。

唤了许多声雪奴儿,可他知道,孟长盈是大朔的太后,更是孟家遗留下的唯一火种。

这样的火种却藏在一口深井里,一潭深渊底,无人知晓那神秘遥远的暗处,酝酿着什么。

即便他想纵身一跃,但或许,迎接他的只是万丈深渊。

宫宴散后,德福掌灯。庭院下暗香浮动的花树间,迈步走出一提灯女郎,身姿袅娜。

那人柔柔一声:“陛下。”

健步如飞的万俟望停住脚步,眼尾不耐扫过去,本就不舒爽的情绪越发烦躁。

夜色寂静无声,他不发一言。

“丹珠参见陛下。”

万俟丹珠似乎看不见万俟望的不喜,朝他盈盈一拜,折出妩媚身段。

她此时又换了身打扮。一身白衣,少着粉黛,满头发鬓只插了几只金钗。

她嗓音妩媚:“丹珠方才的舞是献给陛下的,陛下不喜吗?”

万俟望始终没有看向她,只微微侧身冷睨,眼尾弧度冷冽。

昏暗光线下,他面色似是温雅含笑。或许是骨相过分锋利,长眉压眼,显出阴鸷漠然,叫人无端脊背发冷。

“若真要论起来,朕还要叫你一声姑母呢。皇叔真是糊涂,竟连此事都忘了。”

他声音不重,语调缓慢中却暗藏一丝冰冷杀机。

深夜风过,万俟丹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手臂上寒毛直竖。

她也是在权贵窝里长大的,分辨得出什么是狐假虎威,什么是威若雷霆。

眼前这个被万俟枭轻视的小皇帝,是真的想摘了她的脑袋。

她身体颤抖着,想要说出一句什么话来。

可还未开口,余光便看见那绣着五爪金龙的玄色靴子远去,似乎懒得多为她停留分毫。

好歹是留住一条命。一时之间,她竟不知是悲是喜。

又一阵冷风吹过,她瑟瑟起身,提着灯往回走。

正心生不宁间,灯笼突然被低矮木枝挂住。她一时不察,脚步被带倒,险些要摔下。

斜里突然冲出来一道身影,声音年轻而惊慌。

“姑娘当心!”

第54章 挑明“女子面对男子的逾矩,该是什么……

万俟丹珠混乱的脑子瞬间分辨出这道嗓音是谁。

心思电光石火一闪,她不着痕迹一拧身,稳稳落入来人的怀抱。

在她楚楚抬目迎上来人目光的一瞬间,清楚听见对方胸膛骤然猛烈的心跳。

万俟丹珠嘴角轻勾,风情万种一笑,嗓音柔媚。

“多谢你搭救……”

长信宫,清晨。

窗扉半开,一支红紫薇斜斜伸过来。晨光熹微中,花瓣边缘泛着细碎光芒,清香浮动,令人心旷神怡。

孟长盈临窗而坐,她最常用的青玉案置于身前。

香烟丝缕飘忽,素手翻转间,蓍草棍分而策之,落笔成卦。

孟长盈眼睑半垂,望着卦象沉思,面容平静无波。

星展坐在旁边,手撑着头,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既看不懂蓍草卜筮,也很难从孟长盈的面色分辨出卦象好坏。

“主子,今日算出好卦了吗?”

孟长盈抬目,只摇摇头,却并未回答。

“主子说了,你便能懂?”

月台收拾着玉案上的笔墨书册,呛了星展一句,又温声对孟长盈道:“主子,用早膳吧。今个烹的菰菌鱼羹用的是花鲈,很是鲜美。”

孟长盈“嗯”了一声。

食案流水般摆上各色膳食,星展期待地坐在旁边,惊奇道:“多了好些新鲜吃食呢!”

孟长盈颔首,缓声道:“京洛关中宝地,膏腴之乡,比之云城,饮食是要丰富些。”

月台坐过来,拿碗为孟长盈盛鱼羹,笑着附和道:“主子说的是。迁到云城,倒是便宜星展这个贪嘴的了。”

星展眼巴巴地盯着精细嫩滑的菰菌鱼羹,一个劲地点头。

“要我说,还是咱们汉人的地方好。云城那地方,风大沙多,冬天冷得要命,怕是只有胡人舍不得挪窝儿。”

月台给孟长盈盛完,又给星展盛,“不过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塞北的战马不也是一等一的。”

“这倒也是。”

星展挠挠发尾,没心思多说话,接过鱼羹就呼呼地吹,急急往嘴里送。

孟长盈也用玉勺舀了鱼羹,送入口中。

入口清淡,鲜甜醇香,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肴。

“味道不错。”

星展吃得头都不抬,也跟着含糊“嗯”了几声。

月台看孟长盈胃口尚佳,眼眸愈发温柔。

“做鱼羹的厨娘原本是江南人,这一手做鱼的好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若是主子喜欢,我去向她讨教。”

“江南?”孟长盈闻言,询问道:“既是雍朝百姓,怎么会在北朔宫中做厨娘?”

北朔南雍划江分治,江南便是南雍领土。

“我同她聊过几句,她原本是南寺州田县人。前些年渌水涨流,淹了田县,日子过不下去,她一家人才越江向北。她凭着一手做鱼羹的本事,赚钱养家。上个月才被选入宫,送到长信宫来做厨娘。”

月台将厨娘的经历娓娓道来,说到最后,轻叹一声:“她这番境遇,也算是好运了。”

这话不假。大水一发,又是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人能活下来,得个好营生,已经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好运道了。

孟长盈默了默,“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眼看着孟长盈要搁下碗,似乎是不准备再吃了。



台指甲掐上手心,心中暗骂自己多话,坏了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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