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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莫名热热的,像灌了热水,怕控制不住流出来,借口吃饱了去外头吹风。

砰的一下,漆黑的夜空绽放出硕大的璀璨的烟花,远处依稀可听见劈里啪啦的鞭炮响。

林向北吸了吸冷空气,贺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他掉过头去,是一双红红的干涩的眼睛。

“新年快乐,林向北。”

随时可能有人经过,他们偷偷地在黑暗的巷子里接吻。

烟花砰砰地放,林向北的心怦怦地跳。

贺峥亲他冰凉的鼻尖、温热的唇,直到难以呼吸,额头抵着额头嗬嗬喘。

林向北突然笑出了声,很爽朗的、清脆的笑声,借着炮竹烟花燃放的巨响一遍遍地喊贺峥的名字,有种等待被发觉的疯狂——小杀人犯和小绿毛龟天造地设,坏人成双!

这样的好事竟也降临在天生坏运的林向北头上。

总是得过且过的林向北在新年伊始有了确切的人生计划:他要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不怕苦、不怕累,只要有贺峥的地方。

新学期开始,离高考不到四个月。

贺峥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这一场考试上。

他不可以再失败了。

为了能专心念书,贺峥辞了大排档的工,起早贪晚地学习,他是天道酬勤型选手,几乎每一场的模拟考都独占鳌头。

日子有条不紊地前进着。

直到,这一天的到来。

林向北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美好的艳阳天,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的晴朗。

下午第一节上课铃刚响不久,数学老师站在授课台上讲解模拟卷的压轴大题,贺峥的小姨一脸焦急地由年级主任领着出现在教室门口。

认真听讲的贺峥被叫了出去,再没有回来。

林向北发给贺峥的信息皆石沉大海,他破天荒逃了课,从学校的矮墙翻出去,将电瓶车的码数拧到最底,到了贺家门口,大门锁着,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他给贺峥打电话,拨不通。

焦灼的情绪像一张张网在空气里密密麻麻地织着。

林向北蹲在贺家的门前,从天亮到天黑,终于,晚上十点半,等到了失魂落魄回家的贺峥。

“发生什么事了?”

贺峥惨白着脸,一语不发地开锁进了屋,仿佛没有听见林向北的问话。

林向北抓住他的手,像冰一样冷,贺峥的表情他是从未见过的茫然,蒙了一层雾似的,怎么抹都抹不掉。

“贺峥,你说话呀!”

林向北急了,拔高声调,加之摇撼他的肩膀。

贺峥的眼皮很慢很慢地眨一眨,将视线落在林向北脸上,似乎到了这时才辨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他张了张唇,声音平静到诡异,“奶奶没了。”

林向北一下子定住。

不禁望向摆在角落折叠的桌子,前几天他来蹭饭,他们就坐在这张矮矮的木桌旁,贺奶奶指着他的鼻子笑骂:“小流氓学点好!”

贺峥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奶奶没了……”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仰着脸,两行泪毫无预兆地顺着眼角垂在下颌凝结成饱满的剔透的摇摇欲坠的水珠。

贺峥才十九岁而已,再成熟稳重也才十九岁而已,回家的路很熟悉,他走了千百遍,每一条巷子、石砖上的涂鸦、从院里伸出的石榴枝,没有任何改变,但家里再没有家人等着他。 ?????発?抪????ī???u?w???n???????2???.????o??

他要林向北扶着才能站得住。

意外要到来才不会和你打招呼,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幸福的人有不同的满足的幸福,不幸的人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可怕的不幸。

因为要给贺峥攒大学的费用,即使菜摊的收入微薄,贺奶奶也从未停止过摆卖。

一分钱是赚,一毛钱是赚,一块钱也是赚,她总爱乐呵呵地数着碎钱跟菜市场的小贩显摆,“我孙子年年考第一,以后是要当大学生的,你们等着瞧吧!”

这些年来,她受到的白眼不比贺峥少呀。

女人单薄瘦弱的背脊不知道承受了多少闲言碎语,一弯再弯,但她等着贺峥衣锦还乡给她出口气呐!

她脾气古怪,是个人缘不好的老太太,可她的骨头比谁都刚强。

可现在她躺在太平间里,等把要强的骨头烧成灰才能回家团聚。

为了占据最佳的摆摊位置,贺奶奶跟菜市场的小贩大吵特吵,她本身有高血压,情绪一激动诱发了脑溢血,倒地昏迷不醒,先是送到诊所,县里的赤脚医生急忙让转到镇上的医院,这么一折腾下来,人就没了。

没了的意思不单单指死亡。

以后,再不会有一个凶巴巴的老太太为了多赚几毛钱急扯白脸跟人辩驳,再没有人忧虑乖孙子贺峥被小流氓林向北带坏,林向北也不必再担心给拖鞋底打给菜叶子水泼,那些在以前最寻常发生的,都没有了。

她看不到贺峥上大学有出息的那一天就先撒手人寰。

同样的,贺峥失去了在这世间为数不多爱着他的人。

在他被灰暗覆盖时,在他最彷徨无助、孤立无援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对他流着眼泪说“贺峥,你还有我”的林向北。

可也是这样为着他爱着他的林向北却在不久的将来背叛了自己的诺言给了他致命一击。

贺峥毕生无法释怀。

作者有话说:

两条小苦瓜。

ps:还差重要回忆收尾,不过先把小北接回家再统一写完,再之后就是小情侣磕磕绊绊的复合之路啦~

第25章

天边泛起鱼肚白,雾蒙蒙的没亮个彻底林向北就已经睁了眼。

墙还是昨日的那面墙,几许斑驳与刻痕,一点儿变化都没有,林向北揉揉胀痛的眉心,抓过手机一看,早晨六点五十分。

他才合眼不到四个小时,身体因摄入过量的酒精仍酸痛不已,却再无睡意。

林向北静躺了会儿,想起贺峥下午要来接他的事,更加精神了,干脆摸索着爬起来倒腾满身酒气的自己。

等梳洗干爽已是半小时后的事。

他没开吹风机,陷在客厅柠檬黄的沙发里胡乱地揉擦滴水的头发,思维钝钝的,神情也钝钝的,像在发呆。

起床上班的江杰开房门见着他,哆嗦着跑去卫生间,“起这么早?”

“阿杰,你着急出门吗?有件事跟你说。”

折返的江杰房门开着,正在换衣服,扯开嗓子,“你说呗。”

林向北想了想道:“是这样的,我们这间房再有一个月就到期了,我想跟我爸换个一居室,问问你的意思。”

“我没问题。”江杰捋着短短的头发走出来,嘿的一笑,“我正发愁怎么跟你开口呢,年后我要跟女朋友同居,等开工就去看房子,还担心找不到人转租,这下好了,你也要搬,直接跟房东说退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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