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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观笙微微蹙眉,侧身望去。

离长生还在嘚啵,封讳瞧着不耐但始终没打断他说话,边走边侧耳倾听。

“厄灵惯回隐藏,连走吉都未察觉到大厄的气息……唔?”

封讳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侧身将离长生按在游廊的镂空窗上。

恶鬼的鬼相可怖,人身高大得几乎能将离长生的身躯整个挡住。

“别动。”

离长生吃了一惊:“明大人,我虽然知晓幽都淫乱,但现在是在阳间,光天化日之下在此处偷情,未免过于刺激,要不回幽都再说?”

封讳:“……”

修士耳聪目明,徐观笙听到这话眉头狠狠皱起,将心中那点疑虑彻底打消。

不知羞耻的野鸳鸯罢了。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那道身影像他师兄。

封讳伸手一动,凭空变出一张傩戏面具扣在离长生脸上。

离长生不解。

那面具太大,明显不合脸,将离长生的视线全然遮住,他伸着爪子想扒拉回正确的位置,封讳已扣着他的左手大步往前走。

“等等,唔,慢一些吧,慢……慢。”

离长生视线受限,只能依靠封讳抓着他的那只手踉踉跄跄往前走,不知眼前是平底或深渊的未知令他心口狂跳,下意识轻皱起眉:“听话。”

封讳动作一顿。

离长生只觉得这句话顺口秃噜出来,封殿主的动作竟然当真慢了些,牵着他一步步走过蜿蜒曲折的游廊。

离长生:“……”

竟还真的吃这一套?

很快,两人到了长廊尽头,那遮蔽视线的面具轻轻一动,终于将眼睛的位置对准。

远处澹台府做法事之处,四处皆是穿着道袍的大师,招魂幡、引魂铃围绕道场一圈,烛火香火灼烧出烟煴白雾萦绕四周。

封讳收回手,低声道:“今日莫要靠近水,和……徐观笙。”

离长生:“嗯?”

封讳没有再多说。

离长生回想起封讳一直拿着生死帖看,眼皮轻轻一跳。

莫非封殿主此番来勾的魂是他的?

他要死了?

还没细想,不远处传来个幽幽的声音:“二位调好情了吗?”

离长生回头看去。

鱼青简正站在不远处捂着走吉的眼睛,眼神谴责地看着离长生,满脸都是“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注意点”。

章阙也在一旁,听到这句“调好情了吗”吓得脸都白了,他完全不敢看自家掌司的脸色,低着头踹了鱼青简一脚。

娇弱的鱼大人差点被一脚蹬湖里去,不悦地蹙眉看他。

调侃下怎么了?

离长生也没在意这句调侃,说起正事:“查出什么了?”

三人一噎,满脸写着“一、无、所、获”四个大字。

鱼青简走上前,矜持地从袖中掏出个饼来:“掌司还没吃早饭吧,我见凡人早饭都啃这个,花费三文,趁热吃。”

离长生:“……”

离长生迟早被鱼青简养死:“谢谢,我不啃砖头——澹台淙呢,没将他押回四城刑惩司审问吗?”

章阙摇头:“未寻到那只大厄,无凭无据,无法将他扣下。”

鱼青简倒是直接多了:“走吉本来制住他,但雪玉京的徐掌教和那个袁少主以权压人,一定要午时问道。”

说到此处,不远处的道场中传来一阵惊呼。

离长生循声望去。

澹台淙牵着那个左眼金纹的孩子缓慢走至道场中央。

徐观笙站在一侧,视线落在那孩子脸上,眼眸倏地一眯。

只是一日不见,那孩子的容貌似乎变了。

之前除了那双眼睛,其余部分像是胡乱长的,现在却整个五官越来越像他记忆中那个人。

澹台淙昨日受了一通惊吓,魂魄还被吓出窍一次,此时脸色煞白如纸,病恹恹地站在那,勉强露出个笑朝徐观笙颔首一礼。

“徐掌教。”

徐观笙并未看他,两指并起虚虚点在孩子眉心。

探魂半晌,并未察觉到这孩子到底有何异常之处。

只是寻常凡人之躯。

孩子仰头注视着徐观笙,哪怕徐掌教冷着脸他也不畏惧,还想伸手碰他。

徐观笙倏地收回手,冷冷道:“问道吧。”

孩子失落地垂下脑袋。

澹台淙摸了摸他的脑袋,朝着祭祀的大师一点头。

大师身穿道袍,手持引魂铃朝天而拜,口呼天道所赐的八字符谶。

“上承玉京,衡德渡厄。”

问道阵法凭空而起,金纹符谶化为扭曲的金线没入地面,伴随着符阵原地旋转,缓缓凝成一具虚幻的躯壳。

离长生好奇地扶着栏杆往前望去,也想一睹崇君的风采。

只是那阵法旋转得越来越快,几乎让人眼花缭乱,离长生本来高高兴兴看着,眼前陡然一黑,像是神魂被人朝外撕扯。

耳畔一阵嗡鸣。

再次回神时,腰间横着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将他扣着往后一带,封讳冰凉的五指死死抓住他的右手。

四周一阵低低的惊呼和议论声。

“那是崇君的灵傀?果然气度非凡,就是怎么瞧不见脸?”

“当年崇君入问道学宫时,整个学宫断袖的人数比几百年加起来还多,久而久之崇君便不已真面目示人。”

“都能召出灵傀了,那孩子十有八九和崇君有些关系。”

灵傀是天地灵气所化,只要在世间存在过,便能通过阵法凝聚一具虚幻的躯壳。

但那终归是空壳,如同傀儡般,半个时辰便会散去。

三百年间,有无数冒充崇君转世之人,却从未有人能在问道时招出度上衡的灵傀。

离长生抬头看去。

道场最中央的阵法里站着一个人,白金道袍乌发极地,金色无舌引魂铃雕刻繁琐符篆松松垮垮悬挂腰间。

男人金饰束发,额间垂落雾气似的纱遮住半张脸,只能隐约瞧见削薄的唇。

徐观笙本以为这又是一场层出不穷的闹剧,之所以留下只是厌恶袁端将这无辜的孩子当成替身掳走。

直到那具灵傀真正被召出来……

徐观笙心脏狂跳,眼瞳赤红地死死盯着那具熟悉的躯壳。

——是度上衡。

那左眼金纹的孩子当真招出了灵傀。

徐观笙嘴唇不住发着抖,神色怔然,下意识想要上前触碰。

锵地一声。

阵法中的八字符谶化为结界萦绕在灵傀周身,隔绝所有人的触碰。

徐观笙指尖的疼痛令他如梦初醒。

度上衡早已陨落,尸首也是他亲手收敛至玉棺中,眼前这具……只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空壳。

徐观笙执掌雪玉京多年,早已喜怒不形于色,他转瞬压抑住心中的情绪,偏头冷冷注视着那个怯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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