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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运转如常,直到二月二,龙抬头之后,女帝在三月初一的早朝提出,立长子江曜为储君。
群臣百官自无异议。
四月十六,上上吉,皇长子于德阳殿受封为东宫太子,入明华宫。
同日,女帝再颁旨意,暂不立皇夫,丞相暂掌苏家军。
数月前,正旦日上苏家军将领们放回一半的心,这日终于全部放下。然入夜时分,原本打算参加完储君册封礼后,便离去的三王,齐聚在了楚王府中。
怨声颇大。
长沙王穆平当年在先帝送葬日上,因质疑女帝,在苏彦手中吃过亏,一时没有说话。
故而这会先开口的是老大定安王樊篱,他已至天命,鬓角染霜,捋长髯道,“苏相既然认了孩子,天下也知道了这么回事。陛下这厢是何意思?难不成还要立旁人为夫?立了他正好让他将兵权交出来。”
“苏家军如今有十万,其中八万乃苏门嫡系。如此养在苏彦手中,他且还在相位上。”樊篱摇首道,“我就说到底是女儿家,干不成事!太子又是个娃娃,还不是都被苏七郎捏在手中。”
中山王韩云搁下茶盏,素指敲过桌案,“这厢我赞同大哥的话。帝国军队号称八十万实际吾等心知肚明,真正的精锐乃一半尔,四十万。这四十万中,苏家军独占十万,十万乃天子嫡系,由陛下和夷安共掌。剩下二十万,才是我兄弟四人分掌。若是此刻不下苏彦兵权,待他哪一日同陛下离心,吞了陛下的人手,届时纵是你我合兵,也未必是他对手。”
“他到底出生世家,身上流着一半前朝的血,非我族类。”韩云再三摇首。
“六弟!”殿中静了片刻,穆平终于开口,“你常在京畿,到底是何看法?”
章继扫过三位结义兄长,笑了笑道,“小弟有两个问题,先请兄长们解惑。”
诸人望向他。
章继道,“若是此刻,陛下让你们交出手中兵权,你们愿意否?”
“这,无缘无故让我们交出兵权。”樊篱冷嗤道,“我们终年守边,风餐露宿,说收权便收权,没有这样的道理。退一步讲,纵是我们愿意,底下属将也难说,说不定砍了吾等自个便起来了!”
话落,诸人笑了一场。
“这便是了嘛!”章继押了口茶。
“不是,六弟,苏七郎同我们不是一回事。”韩云指出疑点,“他不可同我们这般作比较。方才所言是无故收权,眼下陛下若立他为皇夫,便是名正言顺下他兵权,苏家军说不出旁的话来。”
“苏家军缘何说不出话来?相比你我十数年率领的兄弟,他们可都是苏门世代养着的家臣家将,骤然换主子,能不闹?”章继嗤笑,“他们不闹,除非是因为兵权从苏彦手中,换去旁的苏姓人手中,方可不闹。还有便是苏彦脑子发昏,自犯死罪,他们能不闹。譬如东征一般,苏彦行军出错,他们只好咽哑巴亏。否则,他们能不闹?翻了天都有可能!”
“我们说的就是这个理!”樊篱道,“并非说直接夺他们苏家军的兵权,乃趁着这个可以立皇夫的档口,给他们换个人领兵。苏彦甚是厉害,换个一般的,你我也安心,陛下也放心。”
穆平颔首附和,韩云点了一半头忽而抬眉,“难不成,恰恰是换旁人掌苏家军,陛下才会不安心?”
章继长吁一口气,“近十万苏家军,掌兵者,要么是苏彦,要么是陛下自个,否则换任何人,陛下都不会安心的。”
诸人面面相觑。
章继道,“诸位兄长且将心放回肚子,咱们的这位陛下,控人心的手段,远胜儿郎。”
四月暮春的夜晚,星辰漫天,风中已经有了些热气。
诸人从楚王府离开,消散在夜色中。
“陛下,三王离开楚王府了,戌时一刻入的府邸,大半时候离开,离开时诸人神色平和,步履比之入府前松快……”
江见月坐靠在汤泉苑的池壁上,耳畔是沐浴前三千卫首领给她传的话。
藩王入京,同前郢宗亲一样,皆受监控。
“想什么呢?”苏彦比她先入汤泉小半时辰,本已梳洗毕,正要出汤,不想江见月进来,缠着不让他起。
他遂留下给她盥洗,见她阖目靠在池壁上,原以为是今近些日子累的,然被握在手中的玉足还不忘扑棱着水花溅他,便戳了把她的太冲穴。
“不许挠我。”旁人怕痒都是缩起来,江见月是直接还击,一下踢上苏彦胸膛。
不偏不倚,足心踢在胸上,微一施力下滑一寸,足趾间便勾住了小颗粒。
“这样小。”
“陛下大些才好。”苏彦拂开她抬得什高的腿,放入水中,“出冬入春,转眼入伏,陛下腰不疼了是吧。”
江见月挑眉笑过,起身渡水过去,伸手搂住他脖颈,“不立你为皇夫,当真不难过?”
苏彦合了合眼,“要听真话,还是好话?”
“都要听。”
“那先说好话吧。”苏彦道,“从为师为臣的角度,原该欣慰的。陛下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立臣为皇夫,苏门中原是把子檀当作臣的接班人培养的。但是他手有重疾,身上又无过硬的战绩,短时间内实难服众。苏家军的将领中,也不乏有仗着资历卖老的人,换帅当徐徐之。自然,最好的,是臣将这处兵甲直接归于陛下手。”
“果然是极好听的话。”江见月亲了他一口,“那真话呢,怎么说?”
“真话——”苏彦低头与她额间相抵,“臣给陛下掌兵,费心劳神,连个皇夫位都捞不到便也罢了。”
“陛下,可不许立旁人为皇夫!”
江见月抬眸看了他一会,咯咯笑出声来,“这是真话?”
“我觉得这才是好话,极还好听的话。”她笑了半晌,重新抱住他,本欲为君开门,容他进入歇一会,不料苏彦推开了她,披衣踏离汤泉,走两步回头道,“当然是真话,就不许人家惶恐吗?”
江见月立在热气缭绕的汤中,闻言虽不知他何故恼怒,又何故惶恐,但尤觉好笑,“与君言语,如何只回首不回身,你的人臣礼呢!”
她看着湮没在水雾中的人影,想起大抵是身前伞难收,又大抵是“由爱故生忧”,一时间笑得更欢了。
自然,出浴回殿时,江见月还是给了跽坐榻上等茶开的青年郎君三分面子。
她轻手轻脚绕道他身后,环住他脖颈,附耳道,“师父惶恐什么?”
苏彦摇着扇子,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可是由爱故生忧?”女郎的三分面子给了一瞬间,转眼戳破。
苏彦手中折扇顿下,不看她。
江见月便笑,咬着他耳垂笑。
苏彦痒得不行,将人抱来膝上,冷着脸道,“我且问你,我已经将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