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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荣嘉缘何亲近朕吗?”江见月答非所问,只收子入盒中,转入殿中更衣,眼中笑意千层,似嘲讽,似开怀,似她自个都理不清的莫名。

“为何?”夷安问。

“那日来朕处求更换就藩的时辰,朕问她了。”江见月换了身帝王常服,紫褶白袴,头戴五旒冠,乃以上视下,探视宗亲重臣的服制,“她与朕道——

“阿母总不和臣妹在一起。阿弟在时,阿母抱他;阿弟不在,阿母思他。臣妹推她缠她,她都不理我。我就想起表舅父说过,我有个皇姊,人很好的,我就来找阿姊了。阿姊真的很好!”

理妆更衣毕,江见月站在铜镜前。

她看到镜中的少年帝王,面上划过两行清泪。

夷安闻这话,默了片刻,低声道,“陛下如此仪容,要往何处去?”

“去你家。”江见月抹泪挑眉,“三伯父不是身子染恙吗,朕去看看。”

“不可!”夷安回神,“丞相说过,您不能离宫。半步都不可。”

“朕又不是私服出去,乃銮驾而行,怕甚!”江见月拉过夷安的手,附耳道,“朕此行一定要去,且有你一分喜事。”

銮驾入梁王府,所留时辰不长,却让染恙的梁王重焕生机,让这位数月郁结在胸的汉子舒心许多。

江见月来此,一来探视,二来请梁王领兵镇守阴平郡,以此护守先帝爱女,荣嘉长公主。

夷安送她离府,庭院之中忍不住好奇,“阿翁竟会愿意,我当他不愿离开这处的。”

初秋风起,少年帝王站在院中一出高地亭中,两袖盈风,衣袂飘飘。

怎会不愿呢?

忠义之人,最是重情。在这京畿之中,范霆面对她这位女帝,见一次便觉一次自己是图谋弑君的凶手。

为臣不忠,为兄不义。

然如此离开,一来保护先帝爱女,他自然心中好过些,减少对先帝的愧疚。二来,时日过去,他自会慢慢觉得不安,如今皇城中的幼主,不曾得到他辅佐,是他失职。三来,是借此给陈氏一族的震慑,以为将人送走,她就鞭长莫及无人可用了。

“朕说,阿姊也有一喜的。”江见月笑道,“夷安长公主,跪下接旨。”

夷安愣了下,听话跪拜。

然闻旨意,更是惊愣不止。

女帝道,“梁王离京,夷安长公主暂任光禄勋一职,统领三千卫,协领禁军。”

这话落下,夷安回神却未敢接旨。

她轻声道,“陛下,九卿任职,要过众辅臣,经尚书台。”如今的少主,俨然一个象征,半点实权都没有。 ???阯????佈????ⅰ???ū???€?n???0??????????????

“他们会应的。”江见月搀她起身。

辅臣之中,苏彦且不说。

楚王章继面对范霆的离去,自是不愿的,然如今其女顶替其位,这部分权柄便还雍凉一派手中。

而陈章处,自是希望范霆离去,更不会将夷安放在眼里,相比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接九卿位,世家自然更愿意雍凉一派少了一位年富力强的辅臣。

而于她自己,是将四辅臣中撤出了一位,扶上新的血液。

区区一枚凤印,如今两厢僵持便是一块废铁。而她已从此番事件中谋得更多,更长远的利益。

夷安又一次见她气定神闲的模样,遂领旨谢恩。

私下无人,只忍不住捏了捏她面庞道,“定是又有许多歪歪绕绕,也得亏你!”

江见月摆驾往门边走去,却道,“三千卫设立之初,阿姊在朕府邸的夙愿,朕从未忘记。”

她一边说,一边回想起苏彦教授她的剑法,温故知新。

【粘连黏随,急应缓随;屈伸灵,任人变。 】

【进之愈长,仰之弥高;退愈促,俯弥渊。 】

【来叫顺送不丢顶,四两千金力打力】( 1 )

椒房殿前院长廊下,青年丞相折扇轻摇,“最后一句,四两千金力打力,其意也不难,但陛下要由此极彼。所谓借力打力,战场如此,朝局亦如此。”

“待下回有类似案列,臣挪来与陛下共享分析。”

秋风微醺,少年女帝冕旒轻晃,步伐轻快,俨然少了帝王规仪。

师父教她,借力打力,平衡为主。

而她更悟:万物皆不为我所有,然万物亦皆可为我所用。

天高云淡,日光浅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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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踏入门槛,甚至笑出了声。

然仅此一声,顿了脚步,咬住了唇瓣。

倒不是意识到自己失仪,只是见得府门前停了一家马车,车上四角莲花风铎正鸣声乐。

车上走下的青年丞相,凤池清波,紫袍仪雅,至她处,俯身跪下,“臣来接陛下回宫。”

极恭顺的态度,只话语沉得像淬冰。

而车中案上的折扇,更是半点未摊开,是拢起的一副戒尺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粘连黏随……四两千金力打力】( 1 ):非原创,改编自太极剑剑法口诀。

来晚啦,但看在肥的份上~呜呜

红包掉落

第27章

夕阳晚照, 形影腾腾。

北阙甲第宗亲道上,通往北宫门的方向,前有羽林卫披坚执锐,后乃三千卫列队压阵,内里是黄门人墙,近侍围身,簇銮驾,护君主。

江见月走在中间, 垂眸看地上被拉得狭长的人影。

斜阳只一抹,照世间人无数。

何况还是这等场面,乌泱泱融在一起,唯有一点间隙的光亮,昭示着这是个夕阳极美的傍晚,而非因一人生气而阴沉的日子。

虽说人影交融, 辨不出彼此, 但是江见月还是觉得落在自己袍摆和足靴上的阴影,是苏彦的影子。

因为他就在自己身侧退后一步的位置,离自己最近。

近到她能清晰闻到雪中春信香梅花千朵怒放的芬芳。

近到她一驻足他定会撞上。

臣撞君身乃失仪, 大不敬, 届时他先被罚才是。

她是舍不得罚他的, 如此两厢抵消,他也不必罚自己了。

少年女帝完成了登上君位后第一桩自个布局的政事,即便得不到凤印控制武库,却也将握印之人牵制住了,使凤印成为一块废铁。

心中雀跃。

以至于恩师盛怒而来, 她也欢欣多余害怕。甚至还敢近身赐他平身时,贪心道, “难得见宫外的天地,晚霞这样美,容皎皎多看会。”

“师父——”她拖出一点嗓音缠他。

他没应她。

她杵着不走,“都出来啦!”

他依旧无话,僵了一会,拱手退身。原当他要跪首直谏,她正要妥协作罢,却见他退开御辇传人列队,未几摆出这幅仪仗。

连自己都作了她护卫,在最近侧护她。

伴她沐浴这一刻长安城中的斜阳霞岚。

少年女帝展颜,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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