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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越是如此,却诡异般的衬托得他整个人越发嗜血和阴霾。
活像个戴着优雅面具的嗜血修罗。
也就是在这一刻,众人才知,原来那个言笑宴宴,似笑非笑的慵懒伍二爷不过是假象而已,现如今这个凌厉阴冷,杀人连眼都不眨的人才是真正的伍天覃。
只见他握着手中的利剑缓缓转过身来朝着炕上看去。
此时炕上的人儿早已经缩在了墙角,面露恐惧,瑟瑟发抖,不知是被方才那马富贵欺凌的,还是被伍天覃这番举动给吓的。
只见他头发凌乱,衣裳褴褛,他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裳缩在墙角,身子一下一下哆嗦着,又见他额角,嘴角渗着血,两瓣脸颊泛青泛紫,早已肿得高高,一眼望去,整张脸几乎不辨原型,若是换作旁人,一眼望去,定然辨认不出来,这人竟是牛气哄哄,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元宝儿?
然而,甚至不用看,眼前的人儿便是化成了灰烬,他都能将他给认出来。
伍天覃手中的剑哐当一下跌入地面,只一步一步机械的朝着炕边走了去,他每走一步,只见墙角的人儿越发哆嗦了几分。
他紧紧揪住衣裳,抱着双膝,全身上下,就连每根头发丝仿佛都透着恐惧。
伍天覃何曾见过这样的元宝儿。
要知道,在伍天覃的印象中,他可是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小豹子,刚来到凌霄阁,就敢在他脚上撒尿,不但如此,他甚至敢对他咬牙切齿,白眼乱翻,他敢指着他的鼻子阴阳怪气,跳脚怒骂,真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小牛犊。
就连他当初险些几板子将他给打死了,他都愣是连吭都不带一丝吭声的,这样的元宝儿,竟在此时此刻,吓得如此神魂俱灭。
也就是这个时候,伍天覃才头一回深刻体会到,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此时此刻的元宝儿,像是个被人遗弃后束手无策的孩童。
伍天覃直接翻上了炕,靠近了,才发现他身上的伤远比自己想象中更为严重,只见他缩在墙角,抱着双腿,裤管往上吊着,两条纤细的脚腕上露出两条渗血的红痕来,那是被麻绳捆绑过的痕迹,又见他衣衫不整,胳膊上的衣袖撕断了一条,露出上头指痕遍布的伤口,脸上,嘴上,额头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几乎没有完好之处,更为严重的是他的脖颈处,脖颈被他用衣领紧紧遮住了,然而透过若隐若现,遮不牢实的面料,隐隐能够清晰无比的看到一道深紫的痕迹没入衣领,那是掐痕。
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掐成这个样子。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看到这大大小小的伤口,几乎每多看一眼,伍天覃便觉得自己的心脏痉挛了几分。
他后悔了,他不该将那老畜牲轻易处死的,他要将他的尸首挂在凌霄阁的院子口,尸鞭三日三夜。
然而尽管内心抽痛着,伍天覃却丝毫不敢显露半分。
他只缓缓探着手,欲去摸元宝儿的脸,然而不想,他手才刚一抬,便见他身子一哆嗦,吓得如同受了惊的猫儿似的,嗖地一下往里缩着。
然而他已经贴紧了墙面,再无任何地方可缩了。
伍天覃眼里闪过一次刺痛。
下一刻,他想起了什么,二话不说,只飞快解开自己身上的长袍,朝着元宝儿身上紧紧一裹,只将他悉数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缓缓沙哑开口道:“爷来了,爷来了,莫怕。”
“莫怕……”
“莫怕……”
“莫怕……”
伍天覃手抬在半空中,不敢触碰。
只凑到元宝儿跟前,一字一句,一遍一遍轻声说着。
在他给他披上长袍的那一刻,只见元宝儿嗖地一下将长袍紧紧抱着,紧紧裹着,仿佛要嵌入自己的皮肤里。
他只紧紧搂着自己,不敢抬眼看伍天覃一眼,他甚至将脑袋都缩进了衣袍里。
直到伍天覃耐心十足的凑到他跟前一遍又一遍说着:“爷来了,莫怕,莫怕,嗯?”
说了十几遍,几十遍,不知说了多少遍,终于见那衣袍里探出了一颗小小的脑袋来,那双垂下的双眼一下一下轻颤着,终于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从衣袍里缓缓探出了双眼来。
直到四目相对间,伍天覃脸上轻轻扯出了一抹极浅极浅地笑,道:“莫怕,爷来了。”
这话一落,终于,只见那双瑟瑟发抖的大眼睛微微一睁,里头两汪晶莹的眼泪嗖地一下滚落了下来。
下一刻,只见缩在墙角的元宝儿忽而嗖地一下探出两条胳膊,一把紧紧抱住了伍天覃的脖颈朝着他整个人扑了去。
他死死抱着,死死搂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在狂风乱造的大海里抱住了唯一一条浮木。
抱着抱着,忽见他“哇”地一声骤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哇哇大哭道:“爷——”
那清亮一声哇哇大哭声中满是恐惧,满是颤抖,满是死而复生,死里逃生的后怕和惊魂未定。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大哭声,落入伍天覃的耳朵里,却只觉得如同新生儿的初次哭啼似的,带来了一丝新的生机。
还好,还好,能哭就好。
他怕他吓得魂都没了。
伍天覃亦是一把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儿,他一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一遍紧紧摁住他的后脑勺,一遍一遍轻声哄道:“爷在这里,爷在这里,不怕,不怕……”
他能够清晰无比的感受到怀中小儿身躯的颤抖和恐惧。
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怀中的身躯是多么的瘦小和弱小。
伍天覃一时后悔不已。
天知道,在刚刚盘问整个厨房,得知独眼龙马富贵这日在厨房同人吃酒,得知元宝儿有可能落入马富贵这么一个老淫,棍手里时,他有多么的悔恨和惊慌失措。
他痛恨自己,不该在这大半夜无缘无故将快要安置的元宝儿唤来,只为让自己早一眼看到,为了他的一己私欲,险些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他惊慌失措乃至恐惧,他甚至无法想象,若元宝儿遭了那老货的毒手,他该如何自处。
这一路狂奔赶来,他的心脏险些几次骤停。
直到此时此刻,直到这会儿,直到感受到怀中的这片柔软的真实,伍天覃一颗高高悬着的心才头一回安稳了下来。
好在,还不晚。
不然——
没有不然。
“宝儿,爷带你回家。”
第173章
话说伍天覃直接抱着元宝儿回了府。
一路竟毫不避讳。
因此前在整个府邸掘地三尺,大半夜又是派审,又是提人,闹得整个府中人心惶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这会儿府里依然灯火通明,议论纷纷,连前头老爷太太屋里都给惊动了。
直到伍天覃抱着元宝儿回了院,众人这才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