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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膜是绿色的,在灯光下绿莹莹,看着格外奇怪。
周境一看就皱起眉,“你像没进化好的树妖。”
郁芒满不在乎
“这个好闻,”他说道,拿起那个面膜瓶子看了看,“这还是朋友帮我代购的,说是有修复抗老作用。”
周境微妙地抬起眉,实在想不通郁芒光滑柔嫩的脸蛋哪里要抗老。
但他识趣地没发表评价,转而问郁芒刚才都做了什么。
郁芒盘腿坐在沙发上,“也没做什么,跟家里吃饭,陪弟妹们玩了会儿飞行棋,看了看电影,我就回来了。”
“那明天呢?”
郁芒想了想,“还没想好,应该找朋友聚一聚吧。”
他这次回来也没什么目的性,就是散散心。
“你呢,你今天都干什么了?”郁芒问。
周境手里夹了一支烟,烟雾里掺着一丝冰草的味道,在这寒冷的冬日格外刺骨。
“没做什么,吃饭,睡觉,想你。”他低声道。
他说得如此直白,却又轻描淡写。
郁芒先是一怔,而后才后知后觉,心头泛起一阵微甜。
“我才走了一天。”他轻声说道。
“我知道。”
周境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两个人隔着屏幕望着彼此,郁芒房间里很安静,郁芒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放着他小时候的玩偶,如今依旧柔软可爱。
郁芒坐在里面,除去脸上绿色的面膜,几乎跟高中一模一样。
周境低声道,“早点回来吧,你不在我身边,我觉得哪儿都不舒服。”
郁芒耳朵有点发烫。
真黏人啊,他想,明明是这样厉害的妖怪,看着云淡风轻,谈起恋爱,却和被冲昏头脑的人类没什么区别。
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时间到了,他去把面膜洗了,躺在被窝里继续和周境聊天。
但聊着聊着,他眼皮子就打架了。
“我困了。”他咕哝道,脸颊在被子上蹭了蹭。
“你睡吧,”周境说道,“我陪着你。”
郁芒笑了笑,心想他又不是小孩子,不用谁陪着睡。
但他也没有拒绝,打了个哈欠,又往被窝里钻了钻。
“你也早点睡。”他含糊道。
“好。”周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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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确定郁芒睡了,周境才挂了通话。
他没有回卧室,就坐在廊下,铺天盖地的雨声砸下来,冬雨的寒气,夜里的凉意也混合在一起,沁入肌骨。
茫茫夜色里,只能看见他猩红的烟头,像开在漆黑深夜里的橙红色花,一闪一闪。
周境吐出了一口烟雾,蹙着眉,脸色说不出的阴郁。
他刚才一点也没有说谎。
郁芒走后,他浑身不自在,气压低得可怕,连经纪人都识趣地不来惹他。
他知道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探亲。
郁芒跟家里关系好,又很久没放过假了,去见一见父母亲人也很正常。
可他忍不住想,郁芒会和他父母说什么呢,会介绍他吗,会提起他的种族和样貌吗?
而郁芒的父母,又会不会意识到,他就是当年救过郁芒的妖怪。
周境想到这里,眼神更加冷下去。
其实直到现在,他也没觉得自己当年应该把郁芒还回去。
妖族又不是人类,没有强烈的道德与是非。
郁芒是他捡到的,那就是他的。
亲生父母又怎样,妖族的骨子里就写着掠夺,当时他戴着森冷威严的面具,望着眼前这对夫妇,心里甚至动过杀念。
只要他们死了,郁芒就会一直留在这儿了,没有人会来和他抢这个幼崽,这个软绵绵热乎乎的小崽子,会一直睡在他的臂弯里。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就要动手了。
两个上千岁的妖怪,九尾狐和猫妖,杀起来也不过是费劲了点。
但也就是这时候,被他藏在洞穴里的郁芒,不知怎么感应到了父母的气息,跌跌撞撞跑了出来,扑进了这对夫妇的怀里,哭得眼泪汪汪。
他可以杀掉一对陌生的夫妇。
却没法抵抗郁芒的眼泪。
郁芒这样一个孱弱的小幼崽,比起他的照料,更需要父母的抚育。
于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心软。
他松了手,让郁芒跟着父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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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境到现在还记得郁芒眼泪斑斑的脸,他还太小了,什么都想要,明明已经选了跟父母离开,却还徒劳地抓着他的袖子。
他应该狠心的。
他应该跟郁芒说,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可是在郁芒把脸贴在他脸上的时候,他还是败下了阵。
他没有过家人。
无父无母地长大,漂泊无依,逞凶斗狠。
他身边有很多服从他的下属,妖怪强者为尊,那些妖怪畏惧他,又依靠他。
只要他露出一点弱势,曾经臣服他的家臣,就可能咬断他的喉咙。
但郁芒不一样。
这个他意外捡来的小崽子,会钻在他身下睡觉,一点也不害怕他,还会爬上他的膝头,要他给尾巴扎小辫子,理直气壮说他爸爸就会扎。
他学会了扎小辫,学会了给郁芒做玩具,抱着郁芒满山漫野四处游玩。
这个小小的孩子贴在他的胸前,像一轮小太阳,连他冰冷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这是他自己挑选的家人。
像天赐的礼物。
降落在了他的领地里。
他不是个仁慈的妖怪,但是他确实曾经对郁芒倾注过温柔。
而如今,这个他自己挑选的“家人”,在阔别十几年后,又成为了他的“爱人”。
周境在连绵的雨声里缓缓闭上了眼。
他绝不会放手。
他的第一个家人,他的第一个爱人。
只能在他身边。
廊外的雨声连绵不绝,一直不曾停下。
突然,天边划过一丝闪电,照亮了庭院。
只见廊下的躺椅上,周境本来坐着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朵梅花,颤颤地飘落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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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市,郁树兰夫妻俩也没睡着,床头灯幽幽地亮着,照出两人落寞的影子。
他俩这次把郁芒喊回来,并不只是为了成熟期的事情。
郁树兰坐在床上,面前放着一个螺钿漆器盒子,里头盛着一片黑色的蛇鳞。
那鳞片带着微微的光泽,甚至称得上美丽,像一片墨玉,却远比玉还要冷。
明天,她就要把一个埋藏已久的秘密告诉郁芒。
那是郁芒生命里的一段意外。
说不上幸还是不幸。
而她最近总是做梦,梦见那个人身蛇尾的妖怪,透过重重雨幕,冷冷地望着她。
她被挡在结界外,阴雨绵绵,骨头都被浸润得冰了。
而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