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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的气息。

黎岄对着明梧和姜林晖点了点头,示意此处交给他来解决。

等他们离去,寝屋的门被重新关上,黎岄并没有走到穗岁身边,而是掸了掸身上的烟火气息,慢慢蹲了下来:“穗岁,是我。”

穗岁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露在被子外面,看了他两眼,便又缩了回去。

黎岄安静地等了会儿,终于听到穗岁的声音从裹成一团的被窝里传出来:“我梦到哥哥非常非常恨我,说了……很可怕的话。”

“……我说了什么?”

穗岁犹豫了片刻,才轻轻地说:“你让我……滚,还说……说我不配什么东西来着。”

她的声音如人界清晨的风,细腻又轻柔,可不过是破碎的几句话语,就在黎岄的心里下了场箭雨,刺得他痛不欲生。

其实穗岁说的不对,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如他表现的那般恨她。

当时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心中的异样从何而起,如今回想起来,大概是生气与难过占据了多数。

即使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也是不可能单纯地恨着穗岁的。

“穗岁。”黎岄低低地喊了她一句,“我怎么舍得。”

说完,他再无法做到理智地克制自己,走上前去,连着被子一同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穗岁。

可是就在这样有些窒息的拥抱之中,穗岁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甚至她发现,在黎岄走上前来的时候,她方才的害怕与恐惧全都消散成灰,取而代之的只有空落落的委屈。

她说:“对啊,你怎么舍得这样讲我。”

黎岄任由她在自己胸前嚎啕大哭,像是要将两世的不平统统向他讨个干净。

等哭声小一些了,他才把穗岁从笋壳一样的被褥中剥出来,抱到自己腿上,说:“穗岁,你看看我。”

穗岁照做。

“梦都是假的。”他温和地说,“你把我如今没有做过的事情算在我头上,是不是对我也不公平。”

穗岁点了点头:“……如今?”

黎岄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着气:“以后也不会。”

那一日穗岁醒醒睡睡,几乎没有从黎岄身上下来过。

她仿佛回到了婴孩时期,手一直紧紧地捏着黎岄的小指,只要黎岄一动便会挣扎着醒过来。

一醒来,黎岄便问:“又做梦了吗?”

穗岁摇头。

“别怕,我在。”黎岄说,“如果梦里的我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就狠狠教训他。”

他顿了顿,又握着穗岁的手放到自己脸颊旁:“教训我也行。”

那时穗岁整个人还深深陷在心绪不宁的焦虑之中,等一个月后她回忆起来,才突然意识到黎岄看她的眼神与任何一个看着她长大、与她亲近的好友或是长辈,都是不同的。

但她没有半点反感,反而……

反而如同一场春雨落在鼓面上,在心里敲出了细细密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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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扶桑所言,穗岁成长的速度很快,但会有几十年的时光维持在少女的模样,等百年后才完全长至成年模样。

这具扶桑给她打造的躯体灵力充沛,可等到东殿其他神族弟子都于十来岁的年龄顺利寻到神相以后,穗岁仍然没有等来属于她的天雷。

明梧和阚南荀不由有些担忧她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可黎岄却有了另一个猜测,并且很快在扶桑那边得到了证实。

“前世她十七岁那年得了神相,今生也一定要等过十七个年头吗?”

扶桑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这不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吗?一切从头来过,不好吗?”

黎岄浅浅勾起唇角:“是,好,当然好了。”

只是前一世穗岁的祝融神相是由黎岄的元神和神力阴差阳错导致的,这一世扶桑亲自为她定下了神相,虽不需要再走一遍回生岭的历练,可神相初现的天雷却是免不了的。

她拥有的是神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神力的祝融虚像,因此足足挨了八十一道天雷,与当初黎岄的相比也只少了十八道。

不过这些天雷一道不差地落在了黎岄身上。

彼时的穗岁已经是人界十六七岁少女的模样,她盼了自己神相许多年,早就做好了经受天雷打磨的一切准备。

所以当她被黎岄拥在身下,眼睁睁看着他发出隐忍又痛苦的闷哼,在威力巨大的天雷下不住战栗,自己却怎么都推不开他时,绝望地哭了出来。

她都已经很多年不再如儿时那样动不动就流眼泪了。

“这是我的劫,关你什么事呀!”穗岁说,“谁家先生会给学生挡天雷的!你受伤了怎么办,你可是神族的太子,我是个什么身份……哪里值得你这样!”

她已经很久没有用“哥哥”这样软糯的暧昧称呼叫黎岄了,平日里不以下犯上喊他大名的时候,便会开玩笑用“小先生”来称呼他。后来两个人彻底脱离了幼童的形象,穗岁便与其他人一样道上一句“殿下”。

只是往日她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没有一点对上位者尊敬的成分,反而带着些许亵昵的感觉。

如今这声“先生”在黎岄听来,属实久违。

黎岄忍着痛微微笑了笑,心中却想:可当初你也不是尤尧的先生,却义无反顾地替一个没有干系的人挡了天雷。

这与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天下总有那么一部分人眼中,做任何事情只有需要和不需要的差别,从来没有值不值得的衡量。

黎岄又挡过一道天雷,才继续说:“明梧他们没告诉过你,我十岁那年就捱过九十九道天雷吗?”

而在之后的千年里,他受过的罚,吞下的痛,也都不比重新在天雷下滚一遭来得温和。

“这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可是你不一样。”

“大家都是人,都会痛,哪里不一样了!”穗岁反对道,“而且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情,还是说你觉得我修炼不到位,不可能扛过这天雷吗?”

“可你对我来说不一样。”乌云散去,黎岄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随后重新运转起灵力调息,很快就将苍白的面色压下,只有比平日略微淡一些的唇与旁边的血迹昭示着他方才经历了什么,“穗岁,我不想让你有一点苦难。”

她受过的,已经够多了。

“这天雷如果真的落在你身上,我只会更疼。”他又说,“穗岁,你是我亲自教出来的,我当然不是怀疑你扛不住这样的历练,我只是……”

他只是舍不得。

可是黎岄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

因为穗岁忽然捧住他的脸,吻了上来。

其实穗岁这些年对黎岄的感情有一些复杂。

她被沉汀埋下“以后要嫁给太子殿下”的念头时还太小,根本就不理解什么是感情,怎样算成婚,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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