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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久天长,多半也就不联系了。

可他未曾料到,听二爷这语气……竟是真心的。

二爷这样的人物,他对阿笙若是真心的,若是他不变心,阿笙又岂会死心,会听他这个爹爹的,娶妻生子?

方庆遥心中顿时有些失了主张,他强行将手中的铁盒塞谢放怀里,“这,这钱您须收下……”

仿佛这钱给出去了,他便能多还一分对二爷的恩情,阿笙同二爷的牵扯便能少上一分似的。

谢放不得将铁盒接过:“我可以收下这钱,不过,还请您也答应我一个条件。您同阿笙继续住这儿,我搬出去,如此可行?”

方庆遥心生动摇。

他自是不想再这里继续住下去,事实上,若不是阿笙才从巡捕房出来,需要好好休息,他恨不得立马就收拾东西带着阿笙走人。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二爷顾虑得极是,现在租界外头也乱,唯有租界里头相对比较安全。

他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可阿笙是个哑巴,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怕会挨欺负。

“我若是明日便搬走,恐阿笙会疑心。这样,等过个几天,这事情淡了,我再寻个由头搬出去,如此阿笙便不会有所怀疑,您意下如何?”

纵然这房子的房契上写的阿笙的名字,可他又岂能当真鸠占鹊巢,他同阿笙两人心安理得地继续住下去,却让二爷搬走?

只是一时间,方庆遥实在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之道。

他这会儿心里头乱得很,“再,再说吧。”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二爷还在他面前跪着,他忙伸手去将人扶起,“您,您也别跪我了,您快快起来……”



这个觉,阿笙睡得极不安稳。

他的耳边总是响起警员用警棍敲打牢房铁栅栏的的刺耳舌根音,还有犯人们大喊“冤枉”的凄厉声音。

在牢里,便是脚步走动的声音,都会令他神经格外地紧绷。

“冤枉啊——警官,我是冤枉的!!”

“警官,我真的是冤枉的——”

耳畔再次响起凄厉的叫喊声,阿笙从噩梦中醒了来。

房间是暗的。

阿笙过去不怎么怕黑,看这会儿心却是砰砰跳得极快。

这几日,最怕的就是天色暗下来,周遭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最害怕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天亮以后,是不是还依然困在那个小小的铁笼子里。

“醒了?”

听见爹爹的声音,阿笙吓一跳。

床头灯在此时被拧开。

眼睛骤然接触到光线,有些刺眼,阿笙眯了眯眼。

渐渐地,坐在床畔的身影在他的面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突如其来的亮光虽说让阿笙虽说让阿笙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却是叫他一下安心了不少。

阿笙下意识地朝爹爹笑了笑。

阿笙在牢里的这几日,瘦了不少,脸颊的肉都快要瞧不见了,他这一笑,方庆遥只觉眼睛有些发酸。

他强忍心疼,尽可能语气平静地出声问道:“睡得可好?”

阿笙这会儿还没完全醒透,听见爹地的话,下意识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阿笙眼底有着疑惑。

爹爹像现在这样,在他的床头,坐了多长时间了?

方庆遥虽说一直在阿笙床边坐着,可因着他心里头有事,且担心他若是开了灯,阿笙会睡不好,就一直没开灯,也便没发现阿笙睡得不安稳这件事。

他在阿笙的被褥上拍了片,唤他起床,“既是醒了,就去洗把脸,该下楼吃晚饭了。爹爹先下楼等你”

“噢,好。”阿笙点点头,掀开被子下床。

原来爹爹上楼是为了喊他吃饭。



拿水泼脸时,阿笙忽地想起他睡觉前发生的事情——

他同二爷的事,被方骏给捅到了爹地的跟前!

阿笙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他赶忙将水龙头给关上,仔细回忆起方才睡醒后爹爹对他说过的话以及爹爹脸上的神态。

爹爹对他的态度同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

看样子,爹爹是当真没信方骏的话。

阿笙轻咬着住下唇,可这往后怎么办?

纸包终究不住火。

阿笙没敢往下深想,若是有一天爹爹知道了他同二爷的事会如何……



阿笙下了楼。

方庆遥在帮着张罗摆盘,抬头瞧见阿笙只穿着睡觉时的内衫就下来了,将手中的盘子暂时给搁桌上,“怎的只穿着单衣就下楼来了,不嫌冷?好歹去楼上披件外套再下来。”

阿笙才走到餐厅门口,闻言,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衫。

果真如同爹爹所说的,只穿了件单衣。

阿笙哪里好意思解释,自己是因为二爷同他的事情神思不属,这才没注意便穿着单衣就下楼来了,他同爹爹比划着,“我现在回去……”

“不用。阿笙少爷您尽管坐,我去楼上拿就成。”

方庆遥阻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福旺便手脚麻利地出了餐厅,上楼取外套去了。

福禄同阿笙打招呼道:“让福旺去取便成了,来,阿笙少爷,您先坐。”

方庆遥将福禄给阿笙推餐椅的动作瞧得分明,微微失了失神。

为何他以前没发觉呢?

以前他只当阿笙同福旺、福禄两人关系好,尤其是福旺,他同阿笙一开始关系就不错,阿笙经常会给福旺带吃的,福旺到街上来办事,也常常会来找阿笙说会儿话。

如今再瞧,哪儿哪儿都不对味儿。

福禄、福旺待阿笙的态度,哪里是将阿笙当朋友,分明是……当成了半个主子,才会事事伺候得这般周全。

他还以为是因为阿笙同二爷的关系好。

细一想,纵然二爷同阿笙的关系再好,也没有将阿笙视为半个主子的道理。

这么说,二爷身边的人尽是知情的,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他过去可真是蠢到家了!

方庆遥是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可这会儿当着陶管事他们的面,实在不好发作,唯有一言不发地落座。

福旺拿了外衫上过来,伺候阿笙穿上。

陶管事在边上恭敬地问道:“方老爷,阿笙少爷,那咱们这会儿便先开饭?”

方庆遥过去听陶管事喊他老爷,只觉不好意思,他同陶管事说过好几回,还是喊他方掌柜就好,可陶管事仍是老爷,老爷的唤他。

方庆遥也唯有无奈地受着了,这会儿再听陶管事的这一声“老爷”,心里头更是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阿笙并未注意到爹爹的不对,他在纳闷,为何自打他下楼来,便没见到二爷。

听陶管事问他们是否要开饭,阿笙犹豫了片刻,到底没忍住,他比划着问陶管事:“陶叔,怎么没瞧见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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