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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往下想的念头。

会面地点就在姨外婆家里,南京市区一间普通商品房。

她女儿女婿置办了满桌子的菜来招待,十分热情,讲话都带着一腔南京口音,只有老姊妹讲的是淳安方言,她们两个自成一个世界,日渐浑浊的眼眸皆被潮湿的喜悦包裹。

久别重逢,大多如此。

将近晚八点,住浦口的外孙一家、住江宁的外孙女一家也都陆续赶到,狭小的一个屋子一下子多了十来口人,顿时热闹得像过年。电视机播着当地新闻,孩子们在沙发里翻滚,有人在厨房帮工,有人在客厅摆桌……宗瑛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她家里不会有这样多的人口,也不会有这样的聚餐,这对她而言,是陌生的烟火气。

姨表妹见她一个人尴尬地伫在那,赶紧叫小囡招呼她坐。小囡抬头喊她:“上海姨母快点坐呀,马上要吃饭啦!”宗瑛这才收回神,走向靠西边的一对小沙发,请两个老人家过来入座。

席间,外婆理所当然成了关注的焦点,也有人想打探宗瑛的情况,但宗瑛贸一看就十分内向,他们稍微问了几句也就打消了继续探询她的念头。

一顿饭愉快结束,已近晚十点。

平日里这个点,老人家都早早休息了,但今天情况特殊,两个老人家到现在也没有睡意,一家人就都陪在旁边,切了西瓜备了冷饮看电视。

宗瑛在角落里坐了一会儿,电风扇吹得她隐隐头疼,姨表妹见她轻皱起眉,便问:“是不是太闷气了?”紧接着又说:“要去外阳台吹吹风吗?”

宗瑛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姨表妹便起身领她去朝南的外阳台。

对方打开窗户,讲:“空调一直开着,之前烧饭的油烟没能散出去,是不舒服的。”

宗瑛没应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问她:“可以抽烟吗?”

“恩?”姨表妹点点头,“没关系的,你当自己家就好了。”

宗瑛站在窗口点了一支烟,从稀薄烟雾里看出去,万家灯火似星光闪烁。

真好,宗瑛想。

她下意识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22:06,已经过了晚十点,但毫无动静。

旁边的姨表妹察觉她有些焦虑,又见她盯着时间看,以为她是着急回上海,便讲:“你们今天就在南京住一晚吧?”

“恩。”宗瑛应得含含糊糊,她解锁手机,点开搜索页,犹豫片刻,搜出沪战大事记。

“8月21日,敌增援到,双方激战,陷于僵持状态。

8月22日,汇山码头我军继续向两翼进展,东面逼近杨树浦路,西面到横浜河。

8月23日,日机轰炸先施公司,死伤800余人。

8月28日,我军与罗店之敌激战旬余,伤亡过半,罗店镇陷落。

9月1日,日军第12、18、21、22、36等旅团抵上海……同济大学被日军轰毁。”

寥寥数笔记录下来的重大事件,显示出战争的走向,但对于身处其中的每个平民的命运,却无法一一顾及。

就在她忍不住要去搜她曾经放弃的那三个字时,“叮咚”一声,顶部突然推进来一条消费提醒。

宗瑛飞快点开,消费地点显示是南京本地一家叫百祥药店的商户。

宗瑛蹙眉,一个白底绿字的招牌立即从脑海里跳出来,她突然转头问姨表妹:“小区外面是不是有家百祥药店?是连锁的还是就那一家?”

第30章 699号公寓(1)

宗瑛一直寡言少语的,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这时突然一连串的发问,令姨表妹愣了一愣。

“百祥药店啊……”姨表妹努力回忆一番,答道:“对的对的,西门口有一家,应该不是连锁的,好像就是个私人药店。”

宗瑛烟都没来得及抽完,姨表妹话音刚落,她徒手捏灭香烟,只吝啬留了一句“我出去一下”,就在姨表妹惊愕的表情里,匆匆忙忙穿过客厅出了门。

防盗门被关上的刹那,客厅里的人都愣了一愣。

姨外婆回过神问:“刚才……哪个出去了?”

窝在沙发里吃冰淇淋的小囡抢着答道:“是上海姨母!”

外婆这时疑惑地转头看向门口,姨表妹从外阳台返回来,讲:“好像是去药店了,大概……是去买药?”鉴于宗瑛刚才的表现太过奇怪,姨表妹的这番说辞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但重点是要让长辈不起疑,她也就没有多话,还顺便帮宗瑛找了个合适的出门理由。

老小区的楼层矮,没有配备电梯,楼道里装着声控灯,宗瑛疾步跑下去,楼梯就一层层地亮起来。

她方向感很好,一口气跑出西门左拐,乍然推开药店门,一阵冷气扑面涌来,竟令她打了个寒颤。

宗瑛气喘吁吁抬头,目光扫过整个店,药柜、收银台,压根没有盛清让的身影。

她努力稳定气息,问:“刚刚是不是有人在这里买了56块5毛钱的药品?”

收银员蓦地一愣:“你怎么晓得?”

她问:“人走了多久?”

收银员仍懵着,讲:“好像是三四分钟前?”

他话音刚落,宗瑛倏地松开门把手,疾步离开,药店玻璃门却迟迟缓缓过了好一会儿才自动关上。

一路停满了私家车,路灯间断地亮着,宗瑛步子极快,快得能听到自己费力的喘气声,额头也被这燠热天气逼出一层薄汗来。

她行及分岔路口,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手机突又“叮咚”一声响起,宗瑛解锁屏幕,跳出来一条新鲜的消费提醒——便利店,花了七块八毛钱。

宗瑛依稀记得开车进来时路过的那家便利店,因此立即拐进右边的路,卯足了劲跑过去。

经过一座大厦时,突然有人小心翼翼地喊住了她:“宗小姐?”

宗瑛循声止住步子,上气不接下气地俯身,双手撑住膝盖看向坐在台阶上的那个人,气息不稳地唤了一声:“盛……先生。”

盛清让立即从地上站起来,宗瑛亦直起身,皱着脸吃力地平顺呼吸。

“你为什么会在南京,又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盛清让压制着吃惊,用尽量稳重的语气问她。

“讲来话长,先不同你解释。”她说完这句,气息稍稍平稳了些,才得暇打量他。

路灯昏黄光线下,他整个人是肉眼可察的憔悴与消瘦,脸上竟然划破一道口子,领口有血迹,手里则提着一只药店塑料袋,除药品敷料外,里面还另外塞了一瓶水一只面包。

宗瑛现在没有时间细究他受伤的缘由,也没空问他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只问:“有没有笔?”

他未带公文包,最后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递给她。

盛清让不晓得她要做什么,宗瑛却猝不及防地抓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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