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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电铃突然响起来。

才八点多,清洁公司的人来得似乎有些早。

宗瑛把相框放回原位,快步走去开门。

门还没完全拉开,一个清亮年轻的女声就响起来:“三哥哥,我还要再借一本书的!”她讲完看到宗瑛的半张脸,明显愣了一下,原本扬起的嘴角瞬间塌下去:“这是我三哥哥的公寓,你是?”

宗瑛这时想关门也不能关了,她回道:“朋友。”

小姑娘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紧接着是怀疑,最后谨慎地问:“女朋友吗?”

“过路的朋友。”宗瑛说完,将门开到底,示意她进来。

过路的朋友,听起来交情不深,开头就奔着相忘江湖去的。

“三哥哥不在吗?”小姑娘进屋后四下张望,“他刚刚还在的。”

“有急事出去了。”宗瑛这时候有点累,重新坐回沙发,迅速抬眼打量了对方。

短袖中裙,短发压在耳边,看着简单,但发卡和衣料都是高档货,看年纪应该还是个学生。

她猜测她就是照片里那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囡,盛清让的妹妹。

一个小时前来公寓的那个客人,应该也是她。

宗瑛烟瘾上来了,从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长裤口袋里摸出烟盒,迅速抽出一支烟,随后站起来:“你去找你需要的书,我出去站一会儿。”

她站起来比对方高了半个头。

小姑娘这时说:“既然三哥哥不在,我就不拿了。”

宗瑛本打算去阳台抽烟,对方这么说,她就又转回身,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声,表示赞同。

阳光探进来,宗瑛却站在旁边的阴影里。

一身宽松的男式黑绸长衫,从脖子几乎包到脚踝,露出一只手腕,手指间夹了一支雪白的烟。

小姑娘看了很久,首先是觉得宗瑛的着装说不出的暧昧与奇怪,后来不知怎么突然不合时宜地咕哝了一句:“三哥哥家里竟然也能抽烟啊……”

宗瑛“恩?”了一声。

小姑娘连忙回过神,握紧手包说:“我先走了。”

她走得仓促,简直像逃离,宗瑛甚至没能问到她的名字,不过宗瑛也并不关心。

清洁公司的人十点整准时上门,饭点的时候楼下服务处的叶先生准时送来了食物。他们好像都与盛清让很熟,也都问起宗瑛的身份,宗瑛遵照盛清让的叮嘱,统一答复:“朋友。”但显然谁也不信。

用过午饭,宗瑛笃定不会有人再上门,于是上楼休息。

699号公寓朝北的房间是很阴凉,宗瑛第一次睡。哪怕在七十几年后,她也从没有睡过楼上这个房间。本以为会认床,但实际却没有。

梦里有法桐将蓊郁枝桠探进狭窄窗户,非要给阴冷的房间送一抹生机。

醒来时将近十点,宗瑛迅速下楼换好制服,等盛清让。

她突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焦急的开锁声,可就在打钟声响过之后,一切都安静了。

她没等到盛清让。

作者有话要说:  盛先生:太遗憾了,我跑步速度不够快,看来我只能一个人回去看电视吹空调洗热水澡了,明天我再来接宗小姐吧。@宗瑛一个说明:37年100元法币差不多能买到两头大牛

第8章 699号公寓(8)

晚十点出头,公寓里电灯暗淡,楼下有汽车飞驰而过,外面风大了一些。

或许台风季要来了——宗瑛坐在餐桌前,看着被风吹得哐当响的阳台门,生出这样的猜测。

挺凉快,她也就没有去关门,反而是换回黑绸长衫,打算上楼接着睡。

然而紧接着她就察觉到了饥饿,站在昏光中想了半天,末了拿过沙发上的薄呢毯当披肩,翻出两块钱决定出门。

没有钥匙,她就在门缝里留了厚厚一卷报纸,卡着不让它关上。

这个点,走道里的灯都歇了,楼梯间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宗瑛悄无声息走到服务处,叶先生仍旧坐在那个高台后面,听斜对面沙发里的一个太太讲话。

那太太四十来岁,穿了件暗色旗袍,食指上套了一个烟架,一边抽烟一边抱怨闸北的穷亲戚非要把侄子送到这里来避难。

宗瑛看她一眼,她也回敬宗瑛一瞥,随后嘴皮子继续翻动:“日本人不过是在闸北设了几个岗哨,一个个就草木皆兵,非说要打仗了,等着看吧,过几天还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到最后只能是虚惊一场!”

“是是是。”叶先生撑着一张笑脸附和,同时又站起来应对宗瑛。

“宗小姐有事伐?”

“附近能买到夜宵吗?”

“这辰光么……应当还有小馄饨吃。”

“那么就吃馄饨吧,能不能劳叶先生跑一趟?”

宗瑛说着将两块钱纸币递过去。

她给得非常大方,叶先生马上说:“好的呀,要几份?”

“一份。不,两份吧。”

宗瑛说着拢了拢身上的薄呢毯,沙发里的太太盯着她看,被宗瑛察觉后,她又摁灭烟头,装模作样低头看晚报。

叶先生收了钱,说道:“我刚刚好像看到盛先生上楼梯的,他回去了是伐?他平常好像不吃小馄饨的呀。”他误以为宗瑛要两份夜宵,其中一份是要给盛清让,因此好意提醒她一下。

“嗯,我晓得。”宗瑛敷衍应道,“那么我先上去了,有劳叶先生。”

宗瑛才走出去五六米,就听得后面传来议论声。

那个太太讲:“哪户的呀,怎么没见过?盛先生——是顶楼那个?”

“是呀是呀。”叶先生从柜台后面绕出来,沙发里的太太又讲:“盛先生居然也谈起女朋友来了,真是稀奇。”她随即放低声音问叶先生:“女朋友什么来头?”

宗瑛走到楼梯口,就无法再听到议论声。

她抬头看这长长的楼梯,想起刚才叶先生讲“我刚刚好像看到盛先生上楼梯的”那句话,心想也不过只差了那么几秒钟,就导致她今晚回不去了。

她遗憾,盛清让更遗憾。

紧赶慢赶到公寓,一口气跑上楼,钥匙才刚刚摸出来,都没有容他打开锁,一切就变了。

像费尽力气快爬到顶的蜗牛,转眼被人无情地扔了下去,多少有些前功尽弃的沮丧。

但他接连两天没阖眼,已经很累,进门放下公文包,就直接在沙发上躺下了。

盛清让一觉睡到将近早晨五点,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他起身去看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这串数字他很熟悉,是前几天早晨五点多打来电话的那位,接通就骂,语气凶悍,令人印象深刻。

他不接,电话铃声也不歇,响第三遍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玩消失玩上瘾了是伐?快点开门,不开门我就叫人来开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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