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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过骆悦人想吃什么,半个小时后,梁空提着一个保温盒,出现在输液厅,穿藏蓝色连帽大衣,厚实的羊毛质地,里头是一件圆领粗花的白色毛衣,走路带风,瞧着温暖又青春。
她看着,一动不动,震惊又无声,眼睛却很快雾湿了。
出声软软的,又很哑。
“你怎么会这么穿啊?”
梁空走到她跟前,先看了看药水,又注意了一下流速,放下两个盒子,坐在她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印着蓝色小碎花的纸巾,撕了封口粘带,挺得意说:“还好在前台顺了包纸出来,想着你会不会流鼻涕,先淌眼泪了。”
他轻轻给她擦着,见她定定望着自己,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就随便穿的,哭什么?有那么好看吗?”
他想开玩笑逗她,但骆悦人笑不出来。
她处于一种现实,记忆和梦境三者错乱的懵态,直到用自己冰冷的指尖摸到梁空温热的脸。
“我大三那年春节在平城回不来,发烧在医院吊水,是学校附近的小医院,靠窗的一张窄床,因为前一个病人吐了酒,没法躺,我就靠着窗,迷迷糊糊睡着了,然后周围变得安静又干净,你就是穿着今天穿着的衣服,一模一样——”
她说到哽咽,很艰难地呼吸了一下,吐出来的白气都叫她的嗓子淤堵到发疼。
“你说,你是来接我的,真的特别真实,你还帮我拔针了,棉花球按在针孔上有点疼,然后那个疼忽然变得很强烈,我就被人推醒了,输液结束了,医生太忙,忘了我,没有人帮我拔针,血在输液管里回抽了好长一截,那个医生慌忙过来拔掉,跟我说对不起。”
骆悦人对那个场景印象太深。
她当时久久回不过来神,按着又肿又疼的手背,弯腰,朝着地面,长久的呼吸叫她唇鼻附近的围巾浸了潮湿水汽,她没说话,只用力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医生简单嘱咐两句,随即白大褂一角在视线里消失,她的眼泪也失重坠落,砸在地面上,洇晕开一个深色的点。
输液的针头悬垂着,针尖带着属于她的红色。
周围散不掉的酸酒气依旧难闻。
她眼眶湿红着,长久看着门口,好像会有什么人在那里凭空出现,但没有,梦已经醒了,是真实世界,门口只有无数陌生人在她的视线里毫无意义的进进出出。
而外面的平城,在下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几十年不遇。
真的太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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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乖宝贝
她说的那场平城大雪, 梁空记得。
也只是记得。
他并没有什么超能力,能在她记忆的场景里凭空出现。
骆悦人读大学那几年,梁空一直很关注平城的消息, 直到她不再出现在某档市民新闻后插播的天气预报里, 这个城市,对他来说,也彻底失去了意义。
如果愿意, 即使隔洋跨海,他也有的是办法能打听来她方方面面的消息。
可是后来,梁空不愿意。
不想再放任窥知欲,他太懂那种贪心。
骆悦人刚上大学那会儿, 因为他太想她了, 太舍不得这个人就这样从此与他无关, 所以明明在机场走得那么潇洒,到了异国他乡, 却忍不住去关注、去留心与她有关的一切。
然后,忍不住去干涉。
那次,她的奖学金名额被一个校领导暗箱操作, 她反被流言所扰,身陷校园风波。
见不得她受一丝一毫委屈似的, 他等不及地夜机回国。
而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也好像只是为了撞醒他, 少再仗着这一点背景本事,自作多情地参与她的人生。
八月份不是亲眼看到她身边已经有别的人了,夏天才过去多久?
想证明自己的深情款款, 还是较着劲想把她身边那个男生比下去?显得对方很无能?
洛杉矶到平城没有直达航班, 飞机晚上停在澜城的浮桥机场, 他等不及转机去平城,一早安排了人把他的车停过来。
一边接电话关注事情的进展,一边往停车场去,只想着最快最好地把事情处理了,然后出现在骆悦人面前。
他连台词都想好了。
“事儿爷给你办好了,你那个没用的男朋友趁早换了吧,屁本事都没有,配不上你,我现在虽然长期在国外,但只要你有事,我绝对第一时间到你身边来,骆悦人,我好他一百倍。”
吊桥效应有种特有的刺激和浪漫,叫他整个人浮想联翩,热血过头。
甚至忽略电话里的人提到“现在国庆假期还没有结束,就算出了结果,校方那边估计也得之后通知”。
他都忘了想想,现在国内放假,骆悦人可能也不在平城。
对着电话,他只有迫不及待的两个字:“尽快!”
接着,数分钟后,就在永明路出了车祸。
澜城入秋,夜里露水重。
尖锐的鸣笛声,让他在猛烈撞击后恢复一些意识,稍一动,血液粘稠的划过眉心,小半张脸都是腥红血迹,耳边是伴随剧痛的一阵阵嗡响。
两车相撞,货车司机醉酒驾驶,还有行人被伤及,路边花圃上都溅了血。
破碎的挡风玻璃外,是警戒线外拥堵起来的围观路人,大批医护人匆忙来往。
他出现幻觉了。
居然看到骆悦人抱着一只纸箱,站在树下,目露悲悯地看着自己,很快她被另一个女生拉走,她走前还匆匆回头看了一眼。
朝着他的方向。
被推上救护车时,有什么东西从他口袋里掉出来,护士在测心率和血压,数据并不乐观。
他陷入半昏状态,眼皮像倒计时那样迟缓地一闭一合,视线频频陷入死寂一样的黑暗。
合车门前,有人发现地上的钱包,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护士草草抓起来问:“是你的吗?”
无力的眼帘,映入一张小寸照片。
照片里女生面庞白净清柔,亲昵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豆柴,冲镜头笑,一双小鹿眼清凌凌的,肩臂单薄白皙,吊带旁边是黑色的小猫纹身,是纹身贴,没有贴好,猫耳朵缺了一角,却更显灵气。
他手指带血,艰难蜷缩关节,抓住照片,沉浊吐出一口气。
“是……我的。”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他忽然好怕死。
他总得再见见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