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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野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记恨徐白吃了他两颗糖,故意使坏地说道:“那就是说,你爸妈都不要你咯?”

听了这话,徐白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他反问薛野道:“你不也是吗?”

薛野却极力否认了这一点:“谁说的,我还有奶奶,你呢?”

徐白沉吟道:“徐叔也对我很好,会教我习字,还会教我爬树。”

徐叔就是村里那个庙祝。

薛野却说:“屁,他跟你都没血缘关系,早晚会把你给扔了。”薛野说得十分笃定,就好像他已经亲眼看见了那样的结局。

其实,那是没见过生身父亲的薛野,嫉妒徐白有个近乎于父亲的存在,故意挑拨离间说的气话。但年幼的徐白还没有分辨真假的能力,他错误地把这些假话当了真,才会在那天晚上把它们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庙祝听。

最后,惹得庙祝动了真怒。

从庙祝那里跑出来以后,徐白便一路跑到了后山上。

后山植被茂密,到了晚上各种动物出没极为吓人,徐白一个劲地埋头跑,连东南西北都没有分清。

思绪回笼,徐白看向了周围,只觉得草丛中躲着一个又一个会发光的眼睛。

年幼的徐白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他赶紧朝着自己印象中的来路跑去,谁知道刚走了没两步,便一个猛子便掉进了一个坑里。这坑应当是后山上挖来捕猎野猪的陷阱,挖得很深,年幼的徐白很难凭借自己的身高爬上去。他坐在坑底,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为何感到一丝绝望。

“我不会要死在这里吧。”徐白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了坑底,这个姿势给了他为数不多的一丝安全感。

四周静悄悄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徐白竟渐渐放松了警惕,打起了瞌睡。

谁曾想,半梦半醒之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徐白定睛一看,发现竟然又有一样重物从坑顶掉了下来,砸在了自己的身边。徐白借着月光仔细打量,意外地发现掉下来的,竟然是薛野。

徐白睁大了眼睛看着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薛野,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薛野掉进坑里先是一惊,还没来得及害怕呢,便看见同样在坑里的徐白,一时间,薛野的情绪便只剩下了愤怒。

薛野愤慨地对徐白说道:“你爹发现你不见了,冲到我家来大闹一场,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我教坏你。”薛野所说的徐白的爹,指的就是庙祝,“他说你刚从我家回去就开始说些怪话,还深更半夜一个人跑了出去,问我把你藏到了哪里。”

“那你怎么说的?”

说起这个,薛野可更起劲了,他道:“我说是你自己发癫,跟我有什么关系,结果这话说完连我奶奶都开始打我了。我气不过,就出来找你了。”

徐白没有听懂薛野话里的因果关系,他问薛野:“你找我干什么?”挨打和找人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啊。

薛野白了徐白一眼,道:“不找到你怎么证明我的清白?你等着,我定要把你完整地带回去,叫他们看看才不是我的错,让他们给我赔礼道歉。”

薛野刚想张口继续和徐白说些什么,却突然止住了话头。他朝徐白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声音,而后示意徐白侧身倾听。

徐白这才发现,刚刚一直响着的虫鸣声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安静。原本如练的月色被乌云隐去,四野变得既安静又幽暗,在这样的幻境中,只听得在离大坑不远的地方,传了唱戏的声音:“风呼啸枯叶飘,惨淡斜阳。伤遍体痛难言,步履踉跄。发凌乱衣衫破,鲜血流淌。人憔悴衣衫破,谁人回望。”【注】

那声音悠远凄婉,一听便是一名哀怨的女子,只可惜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唱到一半,还换成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大半夜的,荒村野店,着实骇人。

第91章

在那唱戏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薛野和徐白便都不说话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探听着坑洞外的一切动静。

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那哀婉的唱词和幽怨的哭声。静夜之中,那声音显得那么空灵,又那样不详。

薛野听着听着,不由地咽了一口口水,而后突然没头没尾地小声对徐白说道:“你别瞎想,这应该是村子里的二花,她爸想把她送进戏班子里去学唱戏,结果班主说她的公鸭嗓太难听了,就给退了回来,她爸为此给了她好一顿打,我那天看见了,她哭得可惨了,可能是为了不挨打,所以才会在这里勤学苦练。”

这话虽然明面上是看着徐白说道,但实际上与其说是说给徐白听的,不如说是薛野说给自己听的。薛野期待着能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而不要去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神鬼志异,否则他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故事,怕是能让自己当场尿了裤子。

徐白听了薛野的话之后,也没有反驳,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只是到底将薛野的话相信了几分,却又有待商榷了。

毕竟,深更半夜到后山来边哭边唱这样的事情,不像是一个神志清醒的人能干出来的。

而且,薛野若是真的信了他自己的话,此刻便不会默不作声,而应该大声呼救。毕竟,若外面真的是个人,那么对于身处坑中的薛野和徐白来说,便是最好的救援,万万没有就此放过的道理。

但事实上,薛野和徐白不约而同地没有做声,显然他们二人都没有将上面的东西当成是人。

在这样的沉默中,外面那个唱戏的女子便慢慢止住了声息,她不再用嘹亮的嗓音唱那些晦涩难懂的唱词了,而是开始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那哭声低哑却又细密,上气不接下气的,像是随时能够咽气过去一般。

薛野听得浑身发毛,不由地小声地同徐白说道:“她怎么还不走呀。”

徐白哪里能知道,只能缓缓摇了摇头。

却在此时,那哭声突然戛然而止。唯一的声响消失之后,本就静默的夜晚变得更加静默了,四周一下子如同沉入了湖水中一般,变得静悄悄的,连一点声音都不复存在。

徐白听见身旁的薛野小声嘟囔道:“终于走了。”借着月光,他看向了薛野,发现薛野已经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两个膝盖之间,只留下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无措地等着眼前的黑暗。

徐白见状,沉吟了片刻,而后小声地询问薛野道:“你害怕吗?”

薛野当然是断然否认:“怎么可能!”他说这话的时候,斩钉截铁,仿佛徐白有此一问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只是薛野那微微颤抖的呼吸多少还是暴露了他的一些真实想法的。

徐白并没有拆穿薛野,他把脑袋转了回来,看着面前的的黑暗冷淡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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