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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你我身下。”
卫君樾骤然转变的低喃声声蛊惑,她原本眼底的冷静在寸寸碎裂。
“茉茉,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好像只有几日罢。
“他在你腹中时,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不足一个月的孩子能给她什么感觉。
不足一个月......
他在自己腹中......甚至连一个月都没有。
“他分明还能长大,长得更像你一点,叫你娘亲。”卫君樾轻轻俯身,将她躲避的眼神狠狠掰扯回来。
“你说,他离开的时候,会痛吗?”
乔茉瞳孔骤缩,狼狈地推开他,拖着下半身剧烈的疼痛就要往更远处爬。
可卫君樾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茉茉——”
他猛地将她拽回来,唇边的笑意诡谲嗜血,拖长的尾音渗透诡异。
“是我想错了。”
“不足一月的孩子,哪里知晓何为痛?”
别说了!
不要再说了!
乔茉疯狂胡乱地捶打着男人的胸口,紧绷的弦全数断裂,她自以为的镇定全然崩塌。
现在的她满头满脑皆是那如同鬼魅绕梁的不足一月。
不过是个不足一个月的孩子,她为什么会觉得胸口这样闷痛。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她哽噎到喘不过气来。
卫君樾自始至终没有半分闪躲。
直到她累极地停下,听见她哽咽的抽泣,他蓦地捏住她的下颚抬了起来。
小姑娘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刚刚小产的身子支离破碎,琥珀色的瞳仁溢满水光。
卫君樾嘲讽一笑:“......哭什么?”
而回应他的却是她愈发猛烈的啜泣。
娇小孱弱的身子在他掌心一抽一抽,他烦躁得紧:“笑啊!你该笑的不是吗?哭什么?你在哭什么?!”
乔茉被迫仰着头,止不住的泪水顺着眼尾滑落到他的手腕,几乎是一刹那便让他感觉到了灼烧。
卫君樾捏住她下颚的指节泛白,心痛如绞。
不想再看她的脸,他发了狠般将她一把拽入自己怀中,女子身形单薄到一只手臂就能完全圈住。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离吗?”
下颚抵住她的发顶,他紧紧地抱着她,感受到胸口晕开的湿意,咬牙闭上眼:“乔茉,你做梦——”
......
那日之后,卫君樾再没来见过她一次,与之一同失去的是她的全部自由。
小产后的身子像是一朝回到了来凤鸾山之前,她再次被逼迫喝下更多的药,除了例行的温泉药浴,她无法踏出房门一步。
......
“殿下,京中来信,望您速归!”
常煊单膝跪地,卫君樾视线大略扫了一眼信件,眯起了眼。
“传本王指令,明日启程回京。”
北边战事严峻,朝中局势动荡,直至晋丰嘉钰军彻底失守,卫君樾再也无法安守于此。
乔茉收到消息时,他甚至都没来见她一眼便已经率先起了程。
常煊与南苍子亦紧随其后,此时此刻整座行宫除了她便只有那些一道跟来的婢子侍从。
稍作休整了一日,本该是回京的时日,银翘收拾好东西扶着乔茉往外走时,忽地发现所停留的马车极为磕碜,与来时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银翘眉头一皱:“你们这是做的什么事?姑娘刚刚出小月子身子本就禁不起颠簸,哪能坐这样的马车?”
此言一出,来往忙碌收整的婢子只是多往这边看了一眼,却无一人回应。
从前在乔府呆的久了,这种眼色乔茉实在是瞧的多。
王府中并没有那么多婢女,她知道这些人皆是从宫中调遣来的,现下估计是见她失了孩子,又被卫君樾独自丢弃在此,便一个个地生怕染了晦气。
银翘气急,正欲再言,却被乔茉拦了下来。
约莫也能猜到为何会这样,但她却不觉得又多难受。
左不过,是自己的选择。
“姑娘......”
银翘犹疑的当头,乔茉已然推开她的手径直走向马车,她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瞧了瞧四周冷漠的诸人,最终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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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下山的路程要比上山更抖, 常理来说会行得更慢,可此行的宫人却没有半分停顿。
乔茉这才明白当初上山之时若非卫君樾的刻意停留,恐怕也不会好受多少。
但她没有丝毫怨言, 默默忍着小产后身子尚未修复的不适,硬生生捱了过去。
五月降至, 立夏之时,头顶的云层朵朵映衬一望无垠的蓝天,府中院庭里树冠垂下的枝叶轻轻晃荡。
又到了茉莉的花期, 可琉毓阁台前的那盆茉莉早已没了生息。
乔茉被银翘搀扶前行,如此暖热之际, 可她却觉得府中只有冷意。
......
乔茉如同提线木偶,后来的每一天,她最常做的事便是呆坐在窗台边消磨时光。
随着时间的流逝, 她本以为自己会忘了那曾以为无足轻重的孩子。
可她没能想到的是,那记忆就像是在她心中不知不觉地落下了一颗种子,她越是逃避, 便愈发野蛮生长。
无数个午夜梦回里血光满天, 她听到地狱魑魅的幽魂在阐述自己的不甘,甚至能无比真实地感受到那日身体被生生扯裂的痛感。
又是一日在梦境中的血泊里惊醒, 乔茉猛地坐起身,浑身冷汗。
周遭静谧无人, 窗幔在夜风中轻轻飘着。
她木着眼移动瞳仁,开了条缝隙的窗户外室满天星辰。
窗边的茉莉花死了很久了,没有人来管。
她知道卫君樾是故意不见自己,她也知道这次落胎在他们二人之间产生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
她以为自己会快乐, 以为自己会解脱, 可不知为何, 只要想到那日男人眼底闪过她看不懂的颓然,以及那一声声刺骨的质问,她便觉心脏闷痛。
思及此,乔茉痛苦地蜷缩起双腿,手臂环抱着自己,手指收拢揪紧了自己的衣裳,将头埋到膝下。
这分明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分明已经如愿以偿。
可她竟然还是觉得压抑到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为什么……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那些曾坚定不移的信念变成了与日俱增的痛与罪,像锁链一样一寸寸锁扣住了她的心绪。
......孩子。
那个不足一个月的孩子......也是她的血脉啊。
......
边关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