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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在他无意识情况下,我可以左右他的治疗方案。如果祁昼做了更多授权,我甚至可能会成为他的意定监护人,可以在他的手术单上签下至关重要的决定,比如……放弃治疗。

他竟然把自己的生死授权给了我——一个其实想杀他的人。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祁昼真是蠢得可笑、可怜。

我这样想着。却不知为何一点也笑不出来,反而觉得有什么锐利的东西,从我的心脏底部刺入,缓缓剖开——然后我才意识到那是我身上的伤口在疼,左部肋下还在渗血。

路过的医护人员跑过来:“你哪个病房的?怎么伤成这样还在这里乱跑!”说着就不由分说地要扶我去住院部。

我下意识地看向紧闭的手术室门:“……我在等人,不走。”

“都这样了还等什么?”对方是名带黑框眼镜的中年女医生,原本语气严厉,却在看到“手术中”的字样时神情缓和下来:“……你爱人在里面啊?唉,别担心。你得自己好了,才能照顾别人。”

这家医院手术中会滚动病人的部分姓名和年龄,没有性别。医护人员显然将我和祁昼当作了夫妻。我心中只觉今晚的一切事情,前所未有的荒诞,无论是“爱人”还是“担心”亦或是“紧急联系人”,每样都错了。

而就在这时,手术室门又一次开了,这次祁昼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医生说:“病人家属呢?”

我立刻下意识地高声应了。

“应该没什么大事了,”手术医生说,“住院观察一晚即可。”

等随祁昼回到病房,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甚至被攥紧的指尖印出了血痕。

……

我和祁昼被安排在同一间。

这还是那路人女医生特意招呼的——虽然

对于我和祁昼是同性略有惊讶,但她似乎很快将这种情绪转换为了唏嘘,一直用一种让我发毛的神情目送我们一路。

我基本都是皮外伤,外科医生为我简单缝合处理伤口后便离开了病房。急诊病房便只剩下我和祁昼两人。

他还在手术苏醒期。医生交代因为麻醉原因,两小时内一定不能入睡,需要有人看着。

我先试图再次开机手机,发现它的确已经彻底成了砖,只能回头看看能否修好。我倒不是心疼这只手机,只是想看祁昼的最后一条信息。

——我非常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怀疑过……我是周灼。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我其实可以直接问祁昼的。

于是,我直起身看着他,就想开口。月光从窗棂中微微投入,散在他苍白的眉眼上,安然恬淡。

我忽然凭空生了几分退意。

什么事都明天再说,我对自己说:今晚我们都累了,先算了吧。

这时已是深夜三点,万籁俱寂,忽然松懈下来,我只觉困意上涌,头痛欲裂,失血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眩晕。我的眼睛就要阂上,又忽然想到医生的嘱咐,半睡半醒间心头猛地一跳,一个激灵,睁眼去看祁昼。

他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露出一点眸光。我一时弄不清他到底是睡是醒,就有些紧张,便喊他:“祁昼!”

祁昼的眸子轻轻动了动,喉结滚动,“嗯”了一声,嗓音低哑,带着些和平时不同的慵懒温顺。像只懒洋洋的狮子。

醒着就好。我心头大松,知道刚手术完人还很虚弱,并没有和他聊天的打算。

我发现病床下有滑轮,便灵机一动,将我的床挪过去,挨在他的边上,又将两张病床之间的帘子拉开,侧躺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祁昼苍白锋利的侧脸。

我发誓,当时我昏昏欲睡,脑回路笔直,心无旁骛。做这些举动纯粹为了更方便看着祁昼不让他睡——直到某一刻,祁昼侧头,与我面对面,四目相接,我和他那对灰蓝色的眼睛长久地对视着,呼吸相闻,睫毛几乎都要贴上了。然后……我后知后觉地听到了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

明明重逢后再亲热的事也做过,我此刻却忽然有些不太自在,就找话说:“你想喝水吗?”

祁昼依然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微弱的床头灯下,他瞳孔中的蓝色泛着淡淡的暖色,又仿佛漾着水汽,看起来难得的顺从。

我忽然有些恍惚,因为总觉得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看着我了,又或许是重逢后我一直没有心平气和、安安静静地注意过他的神情。

他的嘴唇有些干燥起皮,应该的确渴了。但我怕直接喝水会呛入气管,便跑出去买了棉签,再蘸了饮用水,轻轻在他唇边抹着。

他的唇色因失血而苍白,沾了水后便像块莹润的玉。我拿着棉签轻轻触碰着,只觉他的唇部极其柔软。他很配合乖顺,微微启唇,让水顺着唇部流入……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流连在他的喉结和唇舌。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是曾主动吻过他的。

我第一次的确也是和祁昼。十年前,他是一尘不染的高龄之花,是我恶劣爱玩,刻意引诱。

所以,之后……我将自己最大的秘密、一颗真心、身家性命捧到了祁昼面前,人家却弃如敝履,也算我自轻自贱、自作自受。

那两个小时,我竟真的撑住了没有睡着,这让我对自己的意志力十分满意,如果不是过程中有几次半梦半醒,头撞到病床铁扶手磕红就更好了。

天蒙蒙亮,大约五点时,医生过来说祁昼一切正常,基本脱离危险,可以放心了。让我休息一会,有事护士会叫护工。

护工是个中年女性,还在边上热情地帮腔,对我说:“头一回瞧着自己就是病人,还撑着看护别人的。你脸色难看死啦,刚才就该先休息,阿姨我帮你看着。”

我被他们说愣了:对啊,既然我已经请了护工,为什么非要自己守着祁昼?

我又迷迷糊糊地想,而且,我是要杀祁昼的,让他莫名其妙地因为麻醉后遗症睡死过去,不是正合我意?我刚才撑这几小时,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就抱着对自己莫大的疑惑睡着了。

这一晚,我躺在祁昼边上的病床上,竟然睡的很沉。十年来,我在不吃安眠药的情况下很少能睡得这样好。

而且,我既没有梦到死亡,也没有梦到白日那些沉重烦恼的事,而是梦到了十年前的往事。

那是我最天真无知、锋芒毕露的一段时光。

也是我最初认识祁昼的时候。

……

其实,严格来说,我高一17岁的时候就知道祁昼了。因为他是这个学校的大名人,甚至远胜于我这个高调的富二代。

但祁昼的出名,可并不全是好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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