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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探身,月光混杂着喧闹的霓虹灯影,落入红色的酒液中。对面江风习习,拂起他宽大的米色衬衣,勾紧了肌肉的轮廓,紧绷的腰线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弓。

但男人的姿态又是松弛的,微长的发丝安然垂下,勾出轮廓分明的侧脸。月光将他的发色衬得更浅,仿佛一株安静的漂亮植物,正在荧荧地发着光。

那人关上了窗。

他并没有看到我,但十年未见,我还是第一眼认出了他。

祁昼,果然在这里。

*

说起来,我会到这酒吧来找他还颇有一些戏剧性。

这座城市只是一个临湖的二线城市,并非我和祁昼十年前相识居住的繁华地,事实上,如果不是那个预兆死亡的梦,我这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和祁昼还会有半点瓜葛。

但命运从此刻便开始开我的玩笑了。

寒假期间,除了过年那几天外图书馆也需要轮值。只是学生大多不在,自然也更清闲。

我一边想怎么刺探祁昼的行踪而不引人怀疑,一边心不在焉地走进图书馆大堂,然后一抬头,和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蓦然对视。

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因为大厅有两排一人高的人像展示板,总共得有二十来个。每张都印着一个长发微卷、瞳色灰蓝的男人。他没有笑,像是站在高高的主席台前,右手搭在一本黑封书上。

……竟然真是祁昼。

总来借书的圆脸女孩苏玲玲从展板后面气喘吁吁地钻了出来,拜托我帮忙搬东西。

我这才知道,祁昼居然是这所学校的荣誉博士和客座讲师。十年过去,他如今已成了颇为著名的投资人和企业家,算个公众人物,想杀他恐怕难度比预想更高。

“祁老师现在已经在我们市了,节后就在学校里办客座讲座,”苏玲玲给我递了瓶矿泉水,“今天太感谢老师了!需要的话我给您留张票,就是不知道您对零和博弈感不感兴趣……”

我很清楚,我的这声“老师”和祁昼的含金量区别有多大。有句俗语叫”既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男人总是争强好胜的,同辈竞争更是什么情况下都越不去的本能。

女孩说的算委婉,但其实潜意识里无非是觉得一个图书馆临时工听不懂那些高级的经济学理论。

谁会想得到……十年前,祁昼还是个备受欺凌、父母双亡的可怜少年,我当时也是个半大孩子,就怀着满腔的优越感和一点皮相的怜爱,在高中图书馆里,每天给人家读那些没用的诗集,还自作聪明想救他帮他。

……我那时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因此,此时此刻,我除了生死危机的压迫感外,又对祁昼多了一层隐秘的嫉妒。这让我内心的焦躁又升了一重,几乎忘了维持好“贺白”这张和煦的面皮。

*

知道祁昼在本市后,事情便好办了许多。

我自己原本就不干净,总担心有人上门寻仇。因此,落脚这个城市后,便与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本地痞帮保持联系。而祁昼这样的贵人大驾光临,动静恐怕不会小。

果然,我得知祁昼落脚于这座二线城市最贵的酒店,祁总关键人物,自然应酬繁多。今晚也不例外,就在这座Daydream酒吧。

卖消息的人收了我的钱后,还再三确认我是不是要去找祁昼麻烦,说这样的大人物,给十倍酬金他们都不敢惹。

我笑着说:“多想了,我怎么敢?只是崇拜祁先生罢了。”

……

——“只是崇拜祁先生罢了”。

这句话,同样也成了我给酒吧领班的托辞。

领班手里扣着我的身份证,目光在我的脸上、颈部、腰侧流连,这样围着我转了一圈后,冷笑道:“呵,崇拜?以前没少勾搭过大人物吧,……你长得虽的确很可以,气质和脸算我这么多年见过不错的,但如果觉得男人只看这些就能被勾起性趣?未免太幼稚了,你懂不懂?”

酒吧领班的视线嘲讽,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黑框眼镜和扣到喉结的白衬衣上。

我含着笑,低头开始解扣子。一颗、两颗、三颗,一直露到胸线,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底部露出一点艳丽的红,远看有些像是团燃烧的火。

那是一片荼靡艳丽的红色纹身,是一朵一半盛放,一半凋零的花。

领班的视线在我的纹身上停留了一会,神色渐渐暧昧起来,像是更信了几分我的说辞。

然后他往上看:“……脖子上那是什么?”

我笑着摸向喉结下方的纯黑的choker,它正好完整地遮住了那条狰狞的割喉伤口。

我轻轻笑道:“就像您说的,一点哄骗人的’幼稚” 的小把戏罢了。”

领班微微沉默,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我将钱给了他。他便递给我一套黑色的服务生套装。

“看你自己本事了。”

服务生套装是普通燕尾服,我依旧敞着白衬衣,只披上黑色的外套于烟鱼尾,端着香槟,进了酒吧电梯,按了最顶层。

下毒,是最优雅有效,悄无声息的方法。或许唯一有难度的是毒药的获取,但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我有很好的化学基础(讽刺的是这还是少年时那人亲手教我的,他的确是个理科天才),又有一些接触大学化学实验室的机会。

我知道怎么用一些不起眼的生活常见品和容易获得的用品,配置出能在几乎没有气味,并且能在数小时后让人致死的毒药。不过为了方便过审,我就不细说配方了。

我的盘子中一共有三杯酒。

电梯门打开,我到了顶楼,那里只有一个巨大的包厢,四面是通透的圆弧落地玻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座深夜的城市,最左边一扇窗可以打开,先前祁昼就站在那里。

包厢中有一个巨幕屏,可以做卡啦OK用,正在播一首北欧老歌。

祁昼正在独自唱歌。我没想起这首歌的名字,只看到MV中一条细舟顺着清澈的河流,淌过童话般的彩色街道和小屋,流入郁郁的森林中。

祁昼的嗓音像秋日的流水,低沉、温凉。

我没有驻足,低头步入包厢,将香槟放在每个人面前。

——最左边那杯,我留给坐在包厢中央的祁昼。

祁昼似乎沉浸在曲子中,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我这个毫不起眼的服务生。

话说回来,我既然敢来这里,便是自信他认不出我。

十年过去,少年和青年男人的骨相原本就有变化。再加上我头部受伤也殃及面部,做了手术,整体轮廓柔和了许多,与先前更是不同。

类似的情况,喉部的伤虽然没让我嘶哑失语,却也多少改变了嗓音。

退一万步说,即使我现在皮相一般无二,单凭迥异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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