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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今晚我在,陪你好好补一觉。”

那晚之后。

她害怕在他面前落泪。

梁惊水多次尝试巩固初心,让自己清醒而自矜地度过这个凛冬。

然而,完美情人的出现让她欲望燃烧,她变得想要更多,甚至渴望不顾体面地独占他的温柔。

她有时也会看到欲望出现在商宗眼里,如一条暗红的火线,迅速烧过瞳孔深处——那不是爱情,是让人快活的欢愉之火。

商宗读懂了她的难捱,微微一哂,只就眼前的话题问她:“这道炖汤是我嫲嫲教的,她去年去世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尝,你觉得味道如何?”

梁惊水没想到这碗汤里还有一个悲伤的故事。悬在眼眶的泪珠滑落,掉进碗里,是最好的安排。

她微微蹙眉,带着几分悲意道:“节哀顺变,你一定很好地继承了她的手艺,这汤很对我口味。”

商宗说,谢谢你的善良,会为我的亲人落泪。

缄默一阵,梁惊水捻住桌边的香槟杯柄,缓缓站起身,泪光盈盈地望向他。

商宗立刻领会,跟着起身,单手插兜,懒洋洋地端起酒杯笑了笑,杯沿碰上她的。

“铛”的一声,在空气中振开。

梁惊水举杯:“来,致善良!”

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透明液体顺着颈线滑落,不知是酒还是泪。

她眼眶微红,拿起酒瓶重新倒满一杯,再次喝尽,又执拗地再倒……

商宗最后喊了她一声,伸手托住瓶口,制止她继续倒酒。

他抬手想帮这姑娘擦眼泪,却又怕触碰那晚的阴影,只好将她揽至怀中,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任由她肆意流泪。

梁惊水肩膀一抽一抽,泪珠成串滑落,砸在他的胸口。

她埋着脸,啜泣得不成样子。

商宗没想到她哭得如此惨烈,想说些什么安抚,却听到她断断续续的颤音溢出来:“我明天…不想…去…不想去你的……家宴了。”

商宗轻抚着她的发顶,等她的情绪稍稍平复,才敢用指腹蹭了下她眼尾的泪痕,低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好,不去了,明天我在家陪你。”

她点了点头,抹把脸从他怀里退开,肩膀仍在抽动着。

泛红的眼望向墙上那块OLED屏幕的钟表,最后一秒的转换如一记轻响,“00:00”赫然跃出,宣告一日的终结与另一日的开始。

那天刚过零点,正式迈入12月10日,星期六。

太阳升起后,便是商宗的家宴。

她并不知道,那将是一场除非死亡不可缺席的聚会。

第30章 第一次如此后悔

夜雨轻敲窗棂, 梁惊水疲顿地蜷在商宗怀里,眶周还带着肿胀感。

睡意将至时,她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衬衫,气若悬丝问:“我们在飞机上第一次见面时, 你是不是就穿着这件?”

“嗯。”

“可惜了, 这么好的衣服, 被我折腾得不成样子。”

“再叫人准备一件就行了。”

梁惊水看着布料,被泪水浸透的褶皱一块深一块浅,像揉碎的青山湖面。

踏进时尚圈后,她对品牌愈发敏感。

随手上网一搜, 屏幕上跳出的五位数美元标价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她早该知道, 以商宗挥金如土的作风,她根本不该抱有侥幸心理。

上流圈的信息互通比钱还值钱, 各行各业都抢着往里挤。

她忘不了他坐在那雕梁画栋的客厅里,看日本超模就像看商场里的橱窗模特, 随手指一件衣服, 说这件怎么样?你喜欢我就要了。

日模忙着一件件试穿, 换了二三十套服装, 商宗将她点头认可的款式悉数包下, 在品牌方负责人递来的文件上,笔锋一扬。

外人不知道,这位日模在圈内以傲气闻名, 私下里耍大牌成性, 对中低档品牌不屑一顾。可面对浓烈的阶级气味,他只能弯下脊梁, 为自己未来的坦途献祭尊严。

想着,梁惊水凑近嗅了嗅男人身上的气味, 不热烈也不疏离,一如既往地安抚人心。

这就是阶级的气味吗?

她单纯觉得好闻,倒不至于生出屈服的念头。

怀里的小姑娘鼻线微皱,商宗揽她更紧,问又在琢磨什么天马行空的鬼点子。

梁惊水把脑子里的想法说了一遍,商宗也学样子凑到她颈窝里嗅。

她笑着往外躲,还故作认真问他闻到穷鬼的气味没有,他淡定地回:“只有参鸡汤的味道,闻起来不一般。”

梁惊水伸手戳戳他的面颊,有感而发:“有你这样贴心的伴儿,我肯定能活得特别健康。”

商宗挑眉:“怎么讲?”

“因为……”说这话时,她将脸埋进被褥,不敢直视他的表情,“你就像是我生活中的良药,一喝就药到病除。”

半晌没听见回应。

她慌了,连忙补了一句:“别嫌我土啊,我是认真的。”

“我不觉得土,我只是想回得用心一些,不输给你。”

她露眼偷看他,“以你的年纪,难道这类问题还需要思考吗?”

商宗笑意微敛:“你觉得我老?”

梁惊水脑袋晃成拨浪鼓,语气却不怎么情愿:“我说的是阅历,阅历!你带回家的女人那么多,这种情话估计早就说腻了吧。”

商宗无奈地开口,只带过你回家。

他的目光坦然而深沉,注视着她,梁惊水有一瞬的悸动。

她转身背对他,闷声道歉,声音小得几乎湮没在背景音中。像他的表白一样,她的道歉只说一次,听不听随他。

几秒后,男人的轻笑在空气中回旋,轻轻钻入她心底。

陌生的房间里有淡淡的白麝香,Sonos全屋音响播放着莫扎特的K545奏鸣曲。曲调清澈纯净,像一个无邪的透明小宇宙,听得梁惊水昏昏欲睡。

她忽然想起商宗在隔壁院里提过的“雅俗共赏”。

她想,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听这首曲子的感受大抵是一样的。

因为枕边的男人已经合上了眼,眉心褶痕不似往前深重,呼吸平稳而浅。

答案昭然若揭。

这答案又在最后关头搅乱了她的心志,困意吞没前一秒,耳边似乎响起一个拉长的讥笑,笑她不自量力:

你和他,从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迟来的散场,依然是散场。

中医说过,情志相和则入眠安稳,和爱的人睡在一起是大补。梁惊水持续一个多星期的清醒梦,终于在那一夜停歇。

醒来时,身旁的被褥已铺平,冰凉的触感让她神智清明,随之而来的是恐慌。

她连拖鞋都顾不上穿,赤脚在房子里四处张望,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依然不见商宗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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