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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的夜里没?有月亮。

只有无尽的星辰,洒下?清冷的光辉。

夜深露重,寒意侵袭,沈樱靠着谢渡,往他怀里缩了?缩。

不?知不?觉,已是深秋了?。

天气已寒。

圣驾十月初一从京城出发?,一路走走停停十余日,终于到达了?洛阳城。

靖和二年十月十四。

洛阳城外锦缎为屏,绫罗铺地,围幕重重,珠玉辉煌,百官林立,肃然无声。

巳初,一队禁军全副武装,策马奔来,分立两?侧,数十名宦官、宫女们手捧香炉、拂尘等物迤逦而来。

足足过了?一刻钟,钟鼓之乐远远传来,遥遥出现了?华盖、旌旗之影,无数车马、人群簇拥着两?辆雕龙画凤、珠玉为饰的金辂车缓缓驶出。

再往后,便是后宫妃嫔、文武百官的车驾。

从城外到行宫的一路上,天子与太后都未曾露面。

及至到行宫前,谢渡看向一旁的内监,神色并无任何?谄媚,温声道:“请启陛下?、太后,为行宫赐名。”

内监上了?第一辆金辂车,随即传旨,命谢渡前去觐见。

谢渡在车外站定,平静道:“臣谢渡,拜请陛下?圣安。”

车内,宋妄冷淡质疑的嗓音响起:“谢卿,这行宫不?像是新建的?”

语气当中,颇有问罪之意。

其他人都一惊,担忧看向谢渡。

从一开始,豫州官员们便担心,以前朝行宫迎接圣驾,是否会有不?敬之嫌,但谢渡一意孤行,他们也没?法子。

如今圣上发?难,恐怕不?好了?解。

谢渡道:“启奏陛下?,此?处行宫乃前朝高宗所修建。”

宋妄坐在车内,险些气坏了?,不?可置信道:“前朝高宗时?期的行宫,距今已逾百年,岂能居住?谢渡,你以此?行宫接驾,可有把朕与太后的安危放在心上?”

宋妄还有基本的理智,知道做皇帝的,万万不?可贪图享乐,便没有骂谢渡用破烂糊弄他,更没?有提不?敬之事?,只拿天子安危说事。

谢渡不紧不慢道:“陛下容启,臣万万不?敢有不?敬之心,更不?敢轻视陛下?与太后安危。”

“今岁七月,臣接到圣旨,丝毫不敢耽搁怠慢,连夜勘察走访,选定一处地址,决心修建一座行宫,奉陛下?、太后巡幸。”

“然今岁豫州各地因流民?一案元气大伤,赋税皆用?于安置流民?,无钱无粮,更兼秋收之际,丁壮忙于农事?,不?堪征徭役。”谢渡声音平和,“臣以为,天子圣明宽仁,定不?忍看豫州百姓因徭役而耽搁秋收,更不?敢因一己之政绩,有辱天子声名。”

“是以,臣遍寻古书旧籍,以此?古行宫为根基,重新修缮,重置装饰,尽力使其崇光泛彩。得配皇家气象,方敢迎接陛下?、太后,望陛下?、太后明鉴。”

宋妄冷笑一声:“如此?说来,谢卿倒是用?心良苦,朕倒该嘉赏一二。”

他恼怒至极,却不?能因此?责罚谢渡。

谢渡所言,字字句句合情合理,言语之间全是为了?天子、为了?百姓考虑。

若他今日责罚了?谢渡,等不?到明日,他就会成为天下?人眼中,鱼肉百姓的昏君。

所以,哪怕再如何?愤怒,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渡放肆。

谢渡答道:“臣不?敢居功。”

金辂车里安静了?片刻。

谢渡又道:“臣启奏陛下?,请陛下?为行宫赐名。”

宋妄冷冷道:“谢卿聪颖绝伦,学富五车,这行宫的名字,你取了?就是。”

谢渡答:“臣遵旨。”

其他人看着这君臣二人一来一往,惊讶与敬佩之情交织。

虽说如今世?家权威赫赫,皇族衰落,但天子毕竟是天下?至尊,并没?有人胆敢当面不?敬。

唯有谢渡。

刚才宋妄让他为行宫取名,那语气显然是动了?怒的。

换了?旁人,早已跪地谢罪,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谢渡竟云淡风轻应了?下?来。

也不?知道金辂车里面的天子,会是什么表情。

谢渡站在车前,沉吟片刻:“禀陛下?,此?处行宫已逾百年,寿命长久,是以愿献以万寿宫之名,恭祝吾皇万岁。”

过了?许久,金辂车里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准。”

不?过片刻,行宫门上便挂上了?“万寿宫”的匾额。

宋妄心里憋屈的很,声音越发?冷硬:“传朕旨意,诸位爱卿明日卯时?,于万寿宫觐见。”

“谢卿。”宋妄冷冷道,“你先退下?吧。”

谢渡弯腰行礼:“臣告退。”

正欲退下?,后面那辆金辂车上下?来以为身姿曼妙的少女,款步行至前来,柔柔道:“谢大人。”

谢渡看向一旁的内监。

内监道:“谢大人,这位是长乐宫女官,柳静姑娘。”

柳静,河东柳氏女,著名的才女,小小年纪便著了?几则针砭时?弊的骈文,由此?闻名天下?。

如今,这位河东柳氏才女,竟然入宫做了?谢太后的女官。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谢渡抱拳,并不?在意,平声问:“柳姑娘,太后娘娘有何?旨意?”

柳静笑容若春风拂过嫩柳:“太后娘娘口谕,明日辰时?,诸位大人觐见陛下?时?,命刺史夫人携其他诸位诰命夫人前来觐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谢渡道:“臣谨遵太后懿旨。”

柳静温柔一笑,冲他点?了?点?头,抬脚回了?谢太后车上。

谢渡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不?动声色让开道路,领着其他人离开。

待回到家中,安排好明日觐见诸事?后,到了?晚间,终于安静下?来。

谢渡才有空对?沈樱说起白日的事?情,他问沈樱:“你可知道柳静?”

沈樱点?了?点?头:“河东柳女,天下?闻名,我当然知道。”

谢渡道:“她做了?谢太后的女官。”

沈樱突然直起身体:“我记得,当时?萧兰引入宫,便是因被河东柳氏摆了?一道,如此?看来,柳家早与太后走在了?一起。”

谢渡点?头:“我只是在想?,二叔亲自为阿瑶妹妹定下?河东柳氏的亲事?,他是否也站在了?太后那边。”

这很有可能。

都是一样的兄弟姐妹,谢家二叔可以跟随兄长,自然也可以跟随妹妹。

利益在哪里,脚步就在哪里,并不?奇怪。

沈樱想?了?想?,道:“这也没?什么,他们沆瀣一气,并不?值得在意。”

谢渡道:“只是怕你明日被为难,更怕你着了?旁人的道,提醒你两?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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