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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与家人吵架,饭还没来得及吃就走了,于是开火重新煮热菱角粥。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徐运墨如此失魂落魄,却不确定对方愿不愿意告诉自己。正思忖,身后覆上重量,他落进一个潮湿的怀抱。

徐运墨双手勒住他,抱他抱得很紧,像在海上抓住一枚救生圈,生怕撒手就无人再来施救。

夏天梁感觉到痛,但他暂时忍住了,没有出声,直到徐运墨先松手——气息不稳,有两声咳嗽。夏天梁扶他坐到桌旁,让他先吃橙补充维c。

舀完粥,转身见徐运墨手上拿着橙片也不吃,似乎正在发呆。夏天梁走到他身边。徐老师?他喊,连续两次徐运墨才抬头看他,对方洗完澡皮肤泛红,一张脸尤甚,刘海齐齐荡在额前,视线却是失焦的。

夏天梁怕他发烧,但摸额头,暂时没什么问题,正要收回手,徐运墨忽然拉住他的手臂,将夏天梁拽到面前靠到他身上。

仍在漂流,无法放走这枚救生圈,夏天梁轻轻拍他后背,自己早已习惯被他人依靠,只在心中想,小如意那顿晚饭必定相当辛苦。徐运墨如果不高兴,多少要发点脾气出来,然而这个晚上他十分安静,躺下之后连翻身都很少。

夏天梁担心他半夜突然发烧,没敢走,窝在沙发上陪着,中途犯困,忍不住眯了一会,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闻到一股焦糊味。

他睁眼,见到徐运墨起了。黑暗之中,徐运墨坐在地板上,面前放个垃圾桶在烧什么,用的还是他收缴夏天梁戒烟的那枚打火机。

在家做这种事情也太危险,夏天梁立即清醒,到厨房抄起锅盖,冲过去将垃圾桶盖上。

失去空气,火很快熄灭;只剩残屑飞舞。那是纸张的碎尸体,夏天梁这才发现徐运墨在烧自己的临帖。

徐运墨练字对每张纸都很爱惜,一定写完正面写反面,直到写不下为止。夏天梁忽而揪心,要移走垃圾桶,对方却挡住他,说浑身骨头疼,睡不着,不如起来做点事情。

那烧这个干什么?夏天梁怕他是不舒服导致神智错乱。徐运墨却很平静,打开锅盖,重新点燃打火机。

“敬惜字纸。一个字写成了,就会生出魂灵,有自己的生命,所以写完字的纸哪怕是废纸,也不能随便扔了,过去有惜字塔可以收集,现代人用碎纸机,但我还是习惯烧掉。”

他将临帖放进去,“这些字投胎在我笔下,太浪费了,只能烧成字灰送它们走。”

火舌无情吞噬纸张。艺术、书画,这些东西离夏天梁的生活太远,他实在听不明白,也很难说出点什么名堂来安慰徐运墨,只隐约感觉那是徐运墨心中最深处的一些东西,可现在的自己触摸不到,没有这个途径。

他宽慰的从来都是徐运墨的胃,他的食欲,唯有如实说:“我不懂,但字写出来是给人看的,是不是有人看到,这个字就不算浪费?你记不记得之前给天天写的那张内设雅座,自从贴在门口之后,很少再有客人走错了。如果按你说的,字写出来就是活着的,那么我想,这几个字在天天的一生肯定过得很好。”

徐运墨停下动作,不响,夏天梁趁机灭掉火,“我也是瞎讲,是不是很傻?”

半晌过后,徐运墨摇头,“没有,只是我以前从来没这么想过。”

大概我头脑比较简单。夏天梁同他开个玩笑,跑去开窗,让烧糊的味道散出去。回过身时,徐运墨坐着不动,静谧得像座被遗忘的雕塑。

他走近他,弯腰抱住他。

下半夜,徐运墨睡得稍微安稳一些,只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夏天梁早晨被手机的震动闹钟弄醒,他轻手轻脚摸到床边,想替徐运墨量个体温,刚碰上,对方醒了。

“感觉怎么样?”夏天梁问,将温度计递给他。

徐运墨说还行,身体没什么力气。夏天梁看有几分热度,开火重新煮了一锅小米粥。徐运墨本来没什么胃口,但夏天梁半哄半强迫,给他塞了小半碗下去,又拿出昨晚配好的药片,备了一壶热水放在床旁边,嘱咐徐运墨隔二十分钟再服药。

昨晚半夜醒过,徐运墨休息得不够好,眼下人很疲乏,半眯着眼睡不醒的样子。夏天梁却觉得此刻像只煨灶猫一样的徐运墨有几分可爱,俯身亲他一下,离开时被徐运墨拉住。

对方握住他,轻轻捏他手。夏天梁知道他是在做某种回应。

“睡吧,我先去店里,待会再来看你。”

早知道不安排今天进货了,可答应好的事情临时改也不行,夏天梁投入工作,忙到午市开档,还是抽不出时间,只能先给徐运墨发条信息,问他还好吗。

那边回得挺快:头有点疼。

再量一下体温,超过38度告诉我。

嗯。

又一条:还来吗?

他想他去。夏天梁心软了,可惜食客上门,外场只有严青一个忙不过来,他匆匆打字:你先睡,醒了我就来了。

手不停,忙到一点,高峰期终于过去。夏天梁回遇缘邨,见到徐运墨睡得沉沉,他不打扰,陪着坐了一会。

徐运墨这一觉睡了很久,再醒来,咳嗽加重许多,煮了雪梨姜汤也不管用。

夏天梁寻思,如果晚上还是这样,最好送徐运墨去趟医院。晚市期间,他每隔半小时就发信息询问徐运墨情况,对方大约睡睡醒醒,回得并不是很及时。

今晚也决定提前关门,食客颇有不解,说这都连续两天了,家里有事?

夏天梁连声说抱歉,等处理完就恢复营业时间。

店里员工也察觉他今天心不定,老是分神看手机。严青劝他先走,收档的事情交给自己就好。

出99号,夏天梁原本想直接回去,临过马路接到电话,于凤飞打来,说想和他谈谈徐运墨的事情。

这通电话来得迟了些,但足够解答那顿饭吃得有多七零八落。夏天梁默默听,期间有几次,他想开口讲点什么,却止住,最后才说徐运墨昨晚在外面逗留很久,吃了风,人有些不舒服。

听到儿子生病,于凤飞担心不已。早知如此,那顿饭不如不吃,是她和徐藏锋太过着急,以为徐运墨近来态度转好,或许可以……还是太快了,五年过去,矛盾从未消失分毫。

她叹一声,问夏天梁,你和墨墨在一起了,是吗。

夏天梁没有立即回答,于凤飞也不逼他,说你要不想讲,不用告诉我,我心里有数的。你们之前,我多少就有感觉。他爸想不通是他爸的事情,死脑筋牛一样难拉,我懒得说他,墨墨喜欢什么样的人,我没有意见,他现在就是喜欢餐巾纸,我都能接受的,最主要他开心。

走前徐运墨说的那番不愿生在徐家的气话,其实并不最令于凤飞心痛。她难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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