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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静而英俊的面孔上。
由于是在室外,解予安照例在眼睛上蒙上了一条黑色的纱带。
他姿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斜照的夕阳在他脸上打上了一道明暗分界线。
一半明亮而柔和,一半晦暗而冷肃,有一种奇异的人与自然、白天与黑夜融合的美感。
纪轻舟注视着,不想放过此时的灵感,就下笔画起了眼前人的画像。
寥寥数笔迅速地勾画了一个男子轮廓,他开始描绘起男子的衣服。
解予安穿长衫和翻领衬衣居多,他将两者结合,绘制了一件中山领的白色衬衣。
衬衣的质感较厚,但平展柔软,扣子必须扣至最上面一颗。
敞开的宽松袖口下,骨节分明的手指牵着一条狗链。
五官的描绘虽未画得太细致,却也勾勒出了几分解予安淡漠冷峻的神韵。
只不过在画到覆盖于眼睛上的黑色纱布时,纪轻舟略作思考,将它改成了细菱格的黑色面纱。
细格子的面纱若隐若现地透出男子的眉眼,通过网纱和脸部的对比,表现出了那种晦暗与光明纠缠不清的暧昧之感。
画到这里,纪轻舟看了看画稿,觉得还有些单调。
从头发到面纱再到衣服都是黑白配色,或许可以配上一支胸花来打破这种沉默的单调氛围。
微风掠过,吹着枝叶窸窣作响。
纪轻舟用画笔调了些颜料,开口问道:“你生日是几月几号来着,十一月额……嗯?”
解予安刚准备回答,不知想到什么又合上了嘴,冷淡说道:“自己想。”
纪轻舟轻轻笑了笑,信手在画中男子的衬衣肩膀处,勾勒了一小束的紫堇花。
第85章 紫罗兰
初秋的黎明, 天空淡蓝澄净,没有一丝云翳。
苏州河畔的某个仓库门前,运货的马车队早早就顶着晨露开始工作, 将一批批装满着布料的箱子放上车板,一个木箱叠着一个木箱,被车夫用麻绳熟练地捆紧。
随着车夫坐上车架,握住缰绳一震辔头, 马儿便“嗒嗒”地拉动货车小跑起来。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连成长排,车队走过, 掀起尘土阵阵。
这些货物, 将赶在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前,被配送到城内泰明祥的各家绸缎庄里。
·
上午八点左右,大马路上已是一片喧骚杂沓。
南京路和云南路的交叉口处, 泰明祥门口悬挂的黑底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此时距离卸下货物还没多久, 掌柜正安排着伙计挪出一个架子, 专门用来摆放新来的布料。
“华叔,早啊!新货可到了?”特意起了个大早的骆明煊背着个绸缎包, 乘着朝阳踏入了店门槛,还未看见人影, 就先打起了招呼。
“诶, 小少爷,您早啊!”掌柜华叔听见声音抬头, 笑容洋溢地问候, “货我刚点完,正在上架呢。”
“好,你忙你的, 我就是来看看。”骆明煊说罢,直接打开柜台旁的小隔板走了进去。
店内,打开的一只只木箱里摆放着数匹新布,有的还用白布袋子包裹着,有的则已被伙计拆开布袋拿了出来,一匹匹整齐地排列上架。
“这一批料子都是用那西洋机器印花的吧,这些个花色图样,我还从未见过,果真新奇又漂亮。”
掌柜指挥着伙计放完一排布料后,走到骆明煊身旁说道,“不过太新了,和我们这店里其他的料子全然不同,就怕老顾客看不中意。”
“华叔,这便是你有所不知了,这花色漂不漂亮、新不新奇的,和什么西洋机器可无多大关系,机器不过是加快了印布的速度,这些料子的颜色纹样之所以新鲜,那是我们新请的图样师傅厉害。”
骆明煊靠在柜台旁,悠悠哉哉地说道,“至于有没有人买嘛,这第一天上架的,谁也说不好,反正我信任我请的图样师,假如没人买,那就是客人眼光的问题……”
说实话,掌柜华叔看见这批与以往风格全然不同的新货时,心里还只是有些忐忑,听他们少东家如此一说,心境顿时就由忐忑转为了担忧。
瞧小少爷对那图样师无底限推崇的模样,着实不大理性,该不会是被什么巧言令色的家伙给骗了吧?
“哦对了!”见那空出的架子逐渐被摆满,骆明煊突然记起正事,摘下绸子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册新款面料做的色卡,递给掌柜道:
“这是纪先生,也就是我们新聘的图样师指点我做的,您把这放在柜台上,若有客人对架子上的新货好奇,就让伙计把这册子打开给他,供他任意挑选。”
掌柜接过册子打开瞧了瞧,看到那整齐排列的布料小样,点点头道:“这个不错,挺有用的,回头我也命人做上一册。”
正聊到这,此时几个年轻女学生聊着天踏进店里来。
“我家可不像你家这样开明,莫说是像碧蓉你身上穿的这般时髦的洋装了,我娘连窄身旗袍也不肯给我做一件,就只好趁着去学校的时候买点料子,自己折腾个一件偷偷穿了。”
“洋装要如何折腾,你做得明白吗?”
“都是针线活,有何难的,我偷藏了一册时装画报,就按照那上面的式样做呗……”
见有客人到来,骆明煊就不再闲聊耽搁掌柜时间。
正要出去,前往下一个店铺送面料样板册,目光流转间,他忽然注意到进门的几个女学生中,有位穿亚麻衬衫和斜条纹半裙的少女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那日纪轻舟的工作室开业,前去参加茶话会的几位女客之一。
他挑起眉毛,下意识地想举手打声招呼,但随即考虑到少女身旁还有几位她的同学,便又作罢,回头和掌柜道了声别后,就直接推开柜台旁的挡板出了店门。
而此时,女学生们已经注意到某个架子上与周围画风全然不同的那些新布料了。
“诶,你们看那淡黄色带着些紫色印花的料子,像不像今早这期画报上那件连衣裙的花纹?”
“配色也像得很。”
“还有那匹粉色小碎花的,花纹也同新一期的旗袍料子很像,这料子再配上个米白的蕾丝花边,岂不就和画报上那件小玫瑰碎花的旗袍一样了吗?”
“还真是!可今日这画报不是才出来吗,怎泰明祥就这般迅速地出了一模一样的料子……”
“你怎知道是画报在前,绸缎庄在后,说不准是泰明祥先出了这料子,人家画师直接挪用了图样呢。”
方碧蓉起初还只是很有兴味地听着同学们讨论,听到这便不由蹙了蹙眉。
作为纪轻舟的老客户,她自然知晓画报是谁画的,心里认为凭纪先生的才能,应当不会在时装画上挪用这种具有新意和特点的花纹。
踌躇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