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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没再说下去。
其实是什么原因,不论是张医师还是解家人,大家心里都有数。
一个前途大好、立志报国的青年,却因战场负伤不得不退伍在家养病。
伤痛也就罢了,对人极为重要的眼睛还瞎了,未来也不知能否治好,每日生活在黑暗之中,不断给身边人带来麻烦,以解予安这样心高气傲的性格,对于这般遽然的改变,即便面上不显,心中定然是极为忧虑的。
纪轻舟不禁自我代入了一下,要是他的眼睛突然瞎了,不仅没法绘图、做衣服,连日常起居都成问题,一两日还好,时间长了多半要抑郁。
这么一想,他只是穿越到了民国,身体一切都还健康,每天依然能看见日升日落,欣赏美丽景色,老天对他已算仁慈的了。
微微叹了口气,纪轻舟出言安慰道:“你就放宽心吧,一定能治好的。”
解予安扯了下嘴角:“医者尚不敢言此,你是何来的自信?”
“那我们打个赌?”
“无聊。”
“你也知道你逢赌必输。”
尽管知道他在用激将法,解予安还是禁不住上他的当,接道:“多少?”
“一百大洋。”纪轻舟知道他一定能治好,索性狮子大开口。
“五十。”解予安直接对半砍。
“不是吧,一百块买你康复,你这都要讨价还价?”
解予安心想也确实如此,转而问:“立字据?”
“立什么字据,我相信你的为人!”纪轻舟哥俩好似地勾住他的肩膀拍了拍。
掌心贴着肩膀,隔着薄薄的丝绸衣料触摸到他的体温,过了会儿才想起来收回。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握了长时间的手,彼此间都模糊了安全距离,解予安竟也跟未察觉似的没有躲避。
反倒是纪轻舟自己意识到了方才的举止有些亲昵,心底划过一丝尴尬,生怕解予安延迟一步反应过来,忙站起身转移注意道:“走吧,送你上楼洗澡。”
第16章 名片
一般午饭过后,解予安都会回卧室小睡个四十分钟休养身体,不过今日许是受治疗影响,他只躺了不到二十分钟便起身去了书房。
此时,纪轻舟正悠然地靠在桌旁的安乐椅上,听着唱片,拿着铅笔,在手稿本上写写画画。
见黄佑树开门送解予安进来,他迟疑几秒,起身给椅子的原主人让出位置,问:“醒这么早?哪不舒服?”
“无事。”解予安淡淡回了句,坐到了自己的老位置上。
椅子上还留着上一个人的体温,他动作稍顿,待温度消去后方躺进椅子里。
脑袋触碰到安乐椅的靠枕上时,一股带着淡雅木质调的柔和清香悠然袭来,若有若无地萦绕于鼻端。
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靠上软枕后,头部的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纪轻舟见他神态与寻常无异,就没有在意。
拉开书桌另一侧的椅子坐下说道:“想听报纸的话,让阿佑给你念,我先忙会儿别的。”
解予安闻言,抬起右手,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沿。
一旁的黄佑树当即会意,从桌上今日的新报纸中抽出一份《新闻报》,从头版标题开始念读。
在黄佑树带着浓浓吴语口音的朗读声里,纪轻舟用剪刀将三张洋货店购买的白色卡纸裁成了长约十公分,宽约七公分的小卡片,总共二十四张。
接着拿起钢笔,在一份过期报纸上打起自己名片的草稿来。
名片背面英文与法文的店名地址于他而言不是问题,练习几遍后,就能写出漂亮的字体。
反倒是正面的中文,他写了几遍都不怎满意。
他的字倒是不难看,但写起繁体来,却缺少了几分潇洒风骨。
反复地写了十几遍“紀輕舟”,越写越觉得这几字陌生,他心情难免有些烦躁。
又练了几遍,达不到理想风格后,纪轻舟索性放弃,想着干脆出钱找那幌子店的老头给他写算了。
正当他把过期报纸推到一旁,拿过一叠卡片准备先将背面的外文写完时,对面解予安忽然出声询问:“不做针线活了?”
“针线活做完了,在练字呢。”纪轻舟口吻懒散地回应,又问:“你字写得怎么样?”
话落,他抬头看到解予安眼睛上的纱带,自嘲一笑:“真是慌不择路了,问你有什么用。”
纪轻舟此言纯属发自内心,而在解予安听来却像是故意挑衅。
解予安自认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但不知为何,每每对方使用激将法,他总忍不住去踩一踩那圈套。
大抵是因为纪轻舟的语气太欠了……他心里自语,坐起身,右手点了点桌面道:“拿来。”
“什么意思,你真要写啊?”纪轻舟挑了下眉,犹豫着将钢笔和旧报纸推到了他的手边。
见解予安真拿起了钢笔,就提前推卸责任道:“是你自己要写的,等会儿写得稀巴烂,可别说我欺负你看不见哦。”
一旁的黄佑树见状,很是识趣地暂停了读报工作。
没有了那口音浓重的念报声,房间里顿然清静了许多。
“写什么?”解予安凭感觉调整了一下握笔姿势。
“那就写我名字吧。”纪轻舟说着站起了身,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凑到了解予安身旁。
解予安手握钢笔,以笔尖轻触纸面,留下了一个黑点,随即手腕轻动,笔顺流畅地书写出了纪轻舟的名字。
那三字并未如纪轻舟想象的那般字迹重叠或比例失调,反而端正工整,笔触精准流利,是相当优美洒脱的行楷。
纪轻舟盯着那字迹愣了愣,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他眼睛的纱布,然后不出意料地被解予安侧头避开。
“你是不是能看见一点?”他特意歪着脑袋贴近观察解予安的眼睛。
“看来你写的还不如我这个瞎子。”
“那何止是不如,我简直甘拜下风!”在有求于人时,纪轻舟将能屈能伸的优点贯彻到底。
旋即便拿了张卡片放在他的笔尖下端,说:“你再写个世纪成衣铺。”
“这是什么?”
“我的店名啊,我在做名片。”
解予安于是明白了他刚刚窸窸窣窣忙碌半天究竟在练什么字。
他刚要下笔,又听身边人制止道:“等等。”
纪轻舟侧身倚在桌旁,一手按住卡片,一手握住解予安持笔的手,将笔尖对准的位置调整到自己想要的角度。
感受到手背被温热包裹,解予安本能地想要抽出手,但纪轻舟只握了一下便松开了,未给他反应的时间。
“好了,就这么写,横着写!”
解予安突然感觉自己像中了他的计。
但他想着帮纪轻舟一把也无妨,省得对方一直在那唉声叹气的吵自己耳朵,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