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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一椅,正对着方形的窗口。

灰白的墙上了个白炽吊灯,小余白一身蓝色的短裤短袖,身子板正,柔软漆黑的微卷短发垂落,右手攥着笔认认真真写作业。

此刻,霍铎尔半曲着腿坐在地上,低头专注看着怀里小余白,偶尔瞅一瞅小余白写的作业本。

余白这几年教霍铎尔认字,作业本上的字霍铎尔差不多能认全。

直到母亲敲了敲门口:“小鱼,睡觉了。”

小余白这才收起作业本,先到院子里从水龙头下接了杯水刷牙,然后回屋睡觉。

拉了灯,四周漆黑,窗口漏下一束月色,还有几簇晶绿色的萤火。

余白到另外两间屋内,先后看过睡觉的母亲和外公,这才走回自己的小房间。

室内因为多了巨人族而显得逼仄,余白扫了眼小床上的自己,接着,眸光落在蜷起高大身躯、侧躺在地上的兽人身上。

霍铎尔像个忠诚的大野兽,守着小床上的自己。

一觉安然。

*

平和的年少时光很快被打破,刚上初中的小余白有天不舒服,他被送去急诊室,校医叫他到大医院做个检查。

起初,小余白没在意,又过几天,疼得实在难忍,外公带着他到县城里的医院检查,县医院又叫外公带他到省里看。

母亲和外公带他坐着大巴去了一趟省城。

余白“坐在”车内,回顾过去,心里有些难受,但平静居多。

霍铎尔有些无措,手指轻轻往小余白脸上碰了下,见他抿着唇,安静的忍耐着,恨不得帮他做点什么。

来到省城医院,检查结果没多久就出来了,小余白确诊了骨癌,好在发现得还算早。

一瞬间,母亲差点晕倒,觉得天都要塌了。外公忍着面部的抽动,抱着似懂非懂的小余白,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没事,小鱼那么听话聪明,养一养就会好的。”

小余白听了外公的话。

治疗一段时间,他回到学校上课,那会儿他只记得自己生病了,不能像原来那样蹦蹦跳跳,越来越安静了。

太安静的男生有点不合群,小余白有点孤单,干脆自己看书,不知道旁边有个很大的巨人族坐在地上看他。

余白叹气,走到霍铎尔旁边一起坐下,手肘撑着书桌,对着小余白发呆。

*

画面一转,几年过去,刚成年的余白已经在乡下住了很长时间,最开始他还在医院里疗养,但家里没钱了,捐筹的钱维持不到他后续的治疗,只能把他接回来。

母亲跟着一位叔叔白天到县里打零工,到了晚上,叔叔骑着电车载母亲回村里照顾他,两人挣得的钱全部合计着给他攒医疗费用去了。

外公山上山下跑,把采集的药草带到县里卖,到周围的村子里给人看病,收些费用。

小余白长大了,没了年少时滋养出来的圆润鲜活的模样,瘦得很可怜,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骨癌晚期。

霍铎尔看着小余白一点一点虚弱下去,起初无措,痛心,到最后只剩下麻木,剩下的,唯有始终不变的守护的姿态。

霍铎尔跟在余白身后,日复一日,昼夜不分地守着痛得无法阖眼的少年,

而在一旁把所有过往和发展看在眼里的余白默然无言。

他轻抚床上因为疼痛而隐忍颤抖的自己,想给那个自己带来一丝慰藉。

良久,指腹穿过霍铎尔的手掌。放在对方皱起来的眉头上摸了摸。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默,母亲和外公憔悴了许多,有时勉强打起精神和他说话,给他擦身,过程擦着擦着,嗓子一哽,连忙背过身蹲在地上咬牙吞泪。

医生私下和余白来了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属于成年人之间的谈话。

对着贫瘠窘困的家,细望付出多年,愈发憔悴的亲人,夜晚,余白忍着浑身的痛,他写下一封信,用笔盒压着。

他悄悄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屋,霍铎尔跟随,直至停在一片静谧的湖泊前。

月色如洗,湖面像一面镜子。

镜子照亮了余白两级反转的过去。

少年余白静静驻足片刻,随即下了决心,抬步往湖水里迈入。

霍铎尔觉察他的意图,跑到面前阻拦。

“白,不要!”

“不要下去,求你,白——!”

霍铎尔奋力拉着余白,想把他抱上岸,可冰冷的水逐渐淹没了他的身子,脖颈。

霍铎尔兽目里含着泪光,低沉吼了几声,紧跟着跳下去!

余白看着少年的他和霍铎尔一起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凉之中。

他呆呆地抬眼,月色刺得他瞳孔一晃。

“不要跳!霍铎尔!!”

“回来,霍铎尔,别跳——!”

这一刻,余白好像听到了心里的另一道声音。

[后悔吗?后悔投湖自尽吗?]

[只要你不想,就不会死,还可以回到过去的日子,想想你的亲人,看,他跳下来救你了。过去做的,你后悔了吗?]

[现在你有选择的机会,只要反悔,就能回到过去……]

余白头痛,仿佛有万千绵细的针刺着,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

后悔吗,他后悔做过的决定吗?

月色更亮了,余白忍着痛抬眼,脑海一闪。

又过了两年。

外公大限已至,病逝了。

乡下一如过往,安安静静地,风里飘荡着田野的气息。

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村口坐着几名留守的老人,他们顶着花白的头发晒太阳,望着远处的谷地、乡道,不知道看些什么,心里想些什么,一看就是一天。

母亲一蹶不振,陪伴了她十多年的陈叔叔始终留在身边给与她关怀和照顾。

余白心里一酸,他知道的。

自从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离开以后,母亲只有他和外公。

对于陈叔叔的陪伴,虽有好感,却因为他的缘故,怕拖累对方,始终不同意再婚。

原来他自尽的两年后外公也离开了……

那么母亲……

余白急急忙忙跟着,母亲在陈叔叔的照顾下能自行活动了,身体也养好了几分。两个人围着桌子吃饭,说几句话,陈叔叔去田里干活,母亲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发呆,接着去余白的房间里坐。

又过半年,母亲精神有了好转,兜兜转转十多年,她跟陈叔叔结婚了。

两人在乡下住了一年,为了方便去医院,陈叔叔拿着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前到县城里买了间比较小的二手房,布置干净后,接母亲过去生活,带她去医院看病方便了许多。

时光就这么平稳的,安静地流逝着。

余白看着母亲学习用手机拍摄视频,让陈叔叔教她怎么发到网上,跟附近退休的老姐妹们跳跳舞,聊聊天,不自觉露出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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