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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应眠不顾他的阻拦,一言不发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烈酒涌入喉咙里,烧得生疼,沈应眠沙哑地咳了两声,再次灌了一口。
“来。”巫白衣脸上浮起不易察觉的笑意,跟他碰了酒瓶,晃动瓶身酒水发出声音,“何以解忧?何以解忧?只有——它啊,只有它能让我忘记一切。”
沈应眠垂眸沉默给自己灌醉,可却怎么都喝不醉。
他这才知道,原来喝不醉才是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里,沈应眠并不排斥让他人见到他虚弱的模样。只是后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就连弟子们都忍不住在背后议论。林向松再也容不得他任性,逼着他在吹雨榭静养。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沈应眠独自前往凌虚阁看望仙鹤山岚。
在林向松徒弟的照料下,它长得很好。只是在见到沈应眠时依然会开心地靠近他,轻轻地用喙触碰他的鞋子。
今日亦是。
沈应眠摸摸仙鹤的羽毛,想喊它的名字。
他还记得从前着意逗弄景澜,故意叫它「岚岚」,那时景澜的反应很是可爱。
澜澜……
沈应眠手指触碰到它的喙,被轻轻啄咬得痒痒的。喂它吃了些东西,沈应眠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低声的呜咽。
他竟看到仙鹤眼中泣落泪水,呜呜地贴在他腿边,就像知道他即将离开一般。
沈应眠犹豫半晌朝它伸出手。
仙鹤用头顶蹭蹭沈应眠的手心,很快变成小鸟一般大小,钻进沈应眠的衣袖里。
他想要离开琅峰宗的一切,却有一只小东西愿意陪着他离开。
也挺好。
夏日最清朗的清晨,琅峰宗内接连发生怪异的事情。
山脚下一条溪水凝结成冰,自山脚蔓延到山顶的小路上,原本开得繁盛的花儿亦在今日纷纷凋谢,弟子们今日在竹林练剑,险些被突然折断的竹子砸到。
有心的弟子发现今日的灵蝶飞得很低很快,全然不似完成慢腾腾的悠闲模样,而且全往一个方向去,他们追着过去,看到成群的灵蝶聚集在垂雨榭门前,却因为结界挡着无法进入。
密密麻麻的灵蝶聚在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
林向松赶到时亦觉得此番场景异样,他试图传音给沈应眠,可却无法搜寻到沈应眠的存在。
身后的弟子中不知是谁喃喃了一句:“我记得看过一本书上写过,受自然万灵爱戴的神羽化之时,有灵之物就会前来送别……”
“你瞎说什么呢?!”
林向松皱起眉头,抬手触碰结界却遭到反震。
沈应眠已经好久没有用过这样拦人的结界了。
“师……师父!”林向松的弟子跑来时气喘吁吁。
“发生什么事了?这般莽莽撞撞成何体统?”林向松斥了他一句。
那弟子低下头去,“是弟子冒失。只是我方才去喂养仙鹤山岚,却发现它不见了。”
林向松心里隐隐产生不好的预感。
巫白衣姗姗来迟从,面色冷峻道:“将结界破开吧。”
结界被强行破坏的瞬间,千万灵蝶如泉涌般进入垂雨榭,径直朝沈应眠的寝殿飞去。
乌泱泱的人聚在门口,仅有林向松和巫白衣入内。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
进入寝殿的那一刻,林向松的脚步钉在原地,竟再也不敢上前。
沈应眠的寝殿内纤尘不染,像是有人特意打扫干净一般。屋内紫色的帷帐和被褥不知何时变成了白色。
床上躺着的人双手并拢放在小腹之上,宁静祥和,脸和唇都是苍白的,毫无血色。
巫白衣立马上前蹲在沈应眠身前,试探他的灵息。
却连最微弱的、最虚隐的灵力都探不到。
此时此刻就连巫白衣的手都有些颤抖。
“怎么回事?”林向松的声音也不自觉放轻,唯恐惊扰了沈应眠一般。
巫白衣双睫颤动,再次确认沈应眠的灵息,他喃喃低语:“奇怪……”
就在这时,在寝殿内慌乱纷飞的灵蝶突然靠近沈应眠的肉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包围裹挟。
林向松慌忙上前来制止,“这是怎么回事?!”
灵蝶不受驱逐,但似乎对沈应眠并无恶意,竟慢慢编织成一张网将他的肉身托起。
林向松施法打在灵蝶身上,打落了一层灵蝶还有另一群补上,怎么赶都赶不走。林向松急得不行:“白衣!快来帮忙啊!”
“不用了。”
巫白衣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良久,他眼眶微酸,轻声道:“应眠……羽化了。”
林向松怔住,慢慢看向巫白衣,脸上的神情破裂,“你在胡说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林向松扯起巫白衣的衣领面目狰狞,“即便你这些年恨极了应眠,恨他当初将灵力分给师父,让师父飞升天界,可你到底是应眠的师兄啊!怎么能说出这般诅咒他的话?!”
灵蝶将沈应眠的身体托在半空之中,却未有下一步的动作,寝殿里只剩林向松的歇斯底里。
“你说话啊!巫白衣!他是我们的师弟啊!”
巫白衣嘴唇微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别过脸时却红了眼眶。
林向松双手颤抖着,终于慢慢从他的衣领滑落。他缓缓摇了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应眠灵息深厚,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事?!师父也说过,只要他好好休养,飞升指日可待!”
他一把将巫白衣扯过来,“你是医师啊!你快救救他啊!”
巫白衣抿了下唇,“按理来说修仙之人羽化,体内的灵息会暂时在身体里保留一段时间,可是他体内的灵息完全枯竭了,即便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不可能!”林向松抓住沈应眠的手,固执地将灵力渡给他,可沈应眠的躯体就像一个漏洞的空壳,灵力完全无法在他身上停留。
巫白衣偏头看向沈应眠枕边,看到了一沓厚厚的信。
景澜下山时日并不久,可却坚持日日写书信给沈应眠。
林向松疯了一般将书信抢过去。
巫白衣:“这是景澜写给他的,我们都没有权利看。”
“我只想知道应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林向松不管不顾颤抖着手拆信。
最新的一封是今晨送达的,沈应眠还未拆封,没有沈应眠亲启,任何人都打不开。林向松只好将其余拆封过的信件拆开。
信件之上明明白白展示着景澜的爱意和占有欲,也在字里行间提及双修一事。
一封一封看下来,林向松将事情的经过拼凑了个大概,终于明白,“应眠没能和星竹顺利双修,是因为景澜阻挠?”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带走应眠?!”林向松咆哮着,一封一封的信掉落。
巫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