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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着殿中,萧芜显然是强弩之末,断脉之痛早掏干净了他的身体,汗珠顺着鼻尖往下滚,饶是如此,依旧是清俊挺拔的模样。
薛随已经讲过了几样,正在说抽筋断脉,说到这时,萧芜才稍稍动了动。
他看向薛随的方向,唇角无声牵动,像是个讽笑,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薛随猛地一卡壳。
是了,面前这位主脉寸断,只余了几条旁脉,成不了气候,就算不到无妄宫,好好的在上陵宗里修养,寿数也不多了。
他不由朝珠帘后看了一眼。
谢枢正在饮茶,闻言微抬了抬手:“行了,平芜君有很多时间品味品味这归墟水狱到底是什么地方,来人,将他请下去吧。”
当即有两人上前,摸到了萧芜的锁链。
然而宫主说的是“请”,属下揣摩他的心思,到底没敢将事情做绝,只虚虚压着,将人带了下去。
殿中只留下了薛随吴不可两个人。
谢枢没再说话。
他懒散的滑着光幕,眼皮轻轻垂下来,回忆起故事的细节。
萧芜这名字他很熟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甚至远比系统66更加熟悉。
这是他游戏中钦定的NPC之一,甚至是,玩家最早接触的一名NPC。
《风流意》是一款国风仙侠单人开放世界联机游戏,开局,主角会误闯竹林,成为一无名散修的弟子,从此被引入修界,知悉三百年前一桩动荡不安的仙门往事,而这个无名散修,就是萧芜。
作为游戏界的常用手段,策划会在游戏初期设定几个逼格很高,故事感十足的NPC,当成吸引玩家往下探索的引子,甚至作为宣传的突破口,比如在《风流意》上线初期,宣发满世界买广告,许多商圈大屏都播放着萧芜的演示画面。
而萧芜作为主角的师傅,自然是神秘感和故事感都拉满的。
作为如此重要的人物,萧芜的形象也是谢枢亲过稿,几次打回修改,最终敲定的。
谢枢了解萧芜的设定,了然他的出剑顺序和功法,如果游戏模型和现实相同,他甚至了解萧芜的三围尺寸。
如果不是模型默认只捏能看见的不分,他甚至连更细微的都知道。
而无妄宫的这段往事也很简单,只是为了给萧芜一个更复杂丰满的人设,作为天下至强,他最好曾经落魄,修为丧尽一文不名,饱受苦难;作为主角的师傅,他最好在苦难之中初心不改,依然落拓温柔,细致耐心;而作为游戏宣传的引子,他则需要招式漂亮凌亮,有一个重回巅峰的爆点,三点一结合,于是有了无妄宫剧情。
——仙门玄首无端落魄,筋脉全非,被仇人困于宫中,机缘巧合用秘法重塑筋脉,虽然几度痛不欲生,求死不能,却还是生生忍下。而后仙门大会,在魔尊压制全场的时候,他需要飘然而出,如惊鸿照影,挽狂澜与既倒,将利剑横在魔君的脖颈上。
谢枢要做的也很简单,首先完成虐主任务,其次确保萧芜武功恢复,最后,在魔门大会上等待剧情,再返回现代。
一切都很正常,唯一古怪的,是这个“谢春山”。
游戏中没有这个人。
游戏制作周期漫长,不可能等文案组敲定所有细节再继续,而开服也不会涉及无妄宫剧情,魔尊的形象还是个提案,在文件夹中只是一道黑影,没有敲定名字和形象,有待后续制作。
可谢枢在内测时登录游戏,用的账号名就是“谢春山”。
他轻微的摩挲着茶杯。
比起群狼环伺,不得不时时绷紧神经的无妄宫,谢枢目前还是更喜欢现代。
宫主一走神,站在下手的两个便汗毛倒竖,薛随语调结巴:“宫宫宫宫主?您若无事,我先告退了?那平芜君如此放肆,我这就去给他……”
谢枢便不咸不淡的看了过去。
他并不想对萧芜做些什么。
那等霁月光风之人,何必平白催折?在这幻梦一般的世界里做些什么,就当是个慰藉了。
谢枢微微敛下眸子,先前放过那侍女,系统没有给出警告,也就是说在剧情外适当延申是合规的,谢枢不喜欢受制于人,在可能的被动违规前,他会率先试探出规则的界限。
谢春山的这份剧本里,没有萧芜在归墟水狱的细节,毕竟魔宫宫主也不会闲着天天探狱,理论来说,这与他的表演并无关系。
于是薛随便看见宫主抬起手,轻轻做了个下压的姿势。
谢枢道:“我不喜血腥。”
薛随:“……?”
他眼尾抽搐一下。
——当年您动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枢:“折断谁的傲骨这事,我喜欢亲自来。”
说完,他顿了顿。
系统果然毫无反应。
谢春山说的隐晦,也不提及平芜君,在系统看来,只是无妄宫宫主与属下一次无关紧要的对话,信口闲聊罢了,是剧情节点内无需关注的部分。
至于属下会怎么想,与谢枢有什么关系?
谢枢又道:“我记得水狱之中,有处特殊的牢房。”
这是游戏提案中的另一处剧情,谢枢想试探是否存在,况且只说了水狱,却没提牢房,这个空子能不能钻,谢枢也需要试探。
果然,薛随与吴不可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涛骇浪。
谢枢则看了眼屏幕,依旧毫无反应。
他哂笑一声,心道:“看样子这个人工智能并不聪明。”
如此一来,他可操做的空间便大了。
薛随结结巴巴:“宫,宫主?那,那牢房,那……”
谢枢:“数百年没有清扫了吧,扫出来吧。”
同样与萧芜毫无关系,仿佛只是信口提及。
薛随敛眸:“……是。”
他们躬身退下了。
路上,薛随返回归墟水狱,吴不可则返回药园,两人分道扬镳处,薛随忍不住凑向吴不可:“喂,老吴,你说宫主这是什么意思?”
吴不可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薛随面露苦涩:“那我这手段,是上还是不上啊?”
吴不可:“你想想,刚刚宫主的最后两句话,一句不喜血腥,一句亲自来,你觉得呢?”
薛随一拍脑袋。
吴不可:“我看他现在病怏怏的,没什么意思,宫主随便玩玩,就将人玩死了,要是你提前动手,宫主没尽兴?”
薛随:“可是那牢房?”
吴不可斜睨他一眼:“前任宫主已死,哪间牢房不是牢房?”
薛随当即作揖:“……小弟受教。”
他急匆匆的走了。
*
牢房之中,等押送的人散了,萧芜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艰难的撑着墙壁,沿墙角滑跪下来,冷汗已经将后背浸透了,只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疼,每一根断脉都在身体中叫嚣着苦痛。
萧芜艰难的运起剑诀,尝试控制身体中动荡的真气,可下一秒,便喉管腥甜,直直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