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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官袍放在地上,将官帽与?蹀躞带迭次摆好,内里竟然不是普通里衣,而是清一色的黑色劲装,显然是在上朝前便已经为这一刻准备好了,旋即,他们撩起衣摆,向着太极殿的方向重重跪地,俯首一拜。

“行此事,臣等已经不配为臣,自贬为贱民?。为有通敌叛国之罪名之人伸张,实乃罪无可赦。只?是大将军对吾等有知遇之恩,救命之恩,提携之恩。数恩加身,不得不为。”为首那人沉声道?:“还望陛下看在吾等曾为大徽出生?入死,为陛下肝脑涂地,忠心耿耿,家中男丁所剩无几的面子上,恕吾等家中妻儿一条生?路。”

言罢,这一行人竟是齐齐起手?!

行伍之人,便是久别沙场,杀气沸腾之时,自然成?军。

这一行十?余人刹那间已经对凝辛夷形成?了围剿之势看,虽上殿之前都已经卸剑,在场俱为赤手?空拳,然而杀意可为刀,并指也可为剑!

朱雀门内,三清禁行。

庇佑皇宫的阵法稳定缓慢地运行,将凝辛夷的一身三清之气都死死封在体内,任她?有一身凝神空渡的境界,却施展不出一点。

凝辛夷站在这样的包围圈中,却倏而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们至少会等到?出了宫门。”

“姑娘能从雁北郡一路平安至神都,怕是吾等在宫外设再?多的伏,买再?多的杀手?,都奈何不了姑娘,况且,连大将军都是姑娘的手?下败将,否则又怎会被如?此轻易地卸了甲。”那人目光沉着,显然对于?平北候这一路上的布置了如?指掌,“所以现在,就是吾等唯一杀你的机会。”

凝辛夷静静站着:“杀了我,何呈宣的罪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码归一码。”那人静静道?:“吾等当然知道?那些罪名并非无的放矢,大将军迟早有这一劫,否则大将军也不会一路截杀。所以在杀了姑娘后,吾等也会自刎以向陛下、向天下人谢罪。”

“若你们失败了呢?”

“姑娘未免小看我们。”那人不为所动:“我们要?的只?是结果。若是我们一行人失败,也会有其他人前赴后继,姑娘余生?,都要?当心。”

话说到?这里,便是一场不死不休。

九点烟不能用,婆娑密纹不能被唤醒,白骨杖和剑匣都拿不出来,凝辛夷此刻的仪仗,竟然好似真的只?剩下了一双拳头。

但?她?却突然伸手?,从尚未凋谢的树上,折了一根还沾着几片未凋零绿叶的树枝,笔直地抬起了胳膊,指向了前方。

然后,她?冷笑了一声:“要?杀便来,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不过宵小尔。”

话音落,碗口大小的拳头已经到?了近前。

凝辛夷错身,手?中的树枝却从极刁钻的角度如?蛇般缠绕上去,她?整个人向后一撤,剑势已经穿过树枝,顺着那人的手?臂而起,将他瞬息间掀翻在地!

一片绿叶贴着那人的下颚悄然划过,像是最?凌厉的利器,饶是他惊觉躲开,也已经被那片绿叶的边缘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好剑法,好身手?。”那人的手?抹过下颌滴落的血:“我竟不知,凝三小姐竟然还会用剑,但?这可不是凝家剑。”

凝辛夷才懒得听他废话,树枝上挑,剑气已经重新横生?。

最?普通不过的树枝与?树叶此刻在她?手?中,宛如?一柄软剑,一条游蛇,让她?整个人也亦如?是地穿梭在拳影与?腿风之间,有血珠从树枝腾挪间洒落下来,下一个瞬间,凝辛夷的肩头也实打实地吃了一掌,让她?闷哼一声,倒退几步,却眼看就要?撞上身后那人的手?刀!

然而就在这一刻,天地之间空气的流向似乎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

所有的一切像是在这一刻被强制按下了休止符,凝辛夷想要?强行扭身来避开背后这一击的动作停住,面前紧逼的掌风平息,就连眨眼的速度也被无限拉长。

一袭鸦青色的道?袍出现在了太极殿前的青玉板路上,枯败如?灰雪的长发垂落下来,几乎要?与?道?袍的衣摆一般长短,那人走来时,几乎悄无声息,可天地好似也要?为他让开一条道?,让他即使双眸已经几乎看不清什?么时,也能走到?自己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那张面容对于?这世间的大多数人来说,其实都是陌生?的,但?只?要?见到?这张脸,脑中便也只?能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大徽朝的国师大人,青穹道?君。

青穹道?君的那张脸好似没有太多岁月留下的痕迹,肌肤白若谪仙,剑眉冷眸,目如?寒渊,英俊恍若神祇,唯有眼周有了些许枯萎的皱纹,显然是业障反噬,动卜太多的结果。

他不知是何时站在那里的,也不知究竟看了面前的这一幕多久,可当他动念开口,什?么皇城三清禁行,统统都会为他失效。

因为三清禁行的阵,是他亲手?画的,哪有阵反过来还要?束缚绘阵之人的道?理?

所有一切的缓慢之中,青穹道?君清越如?冰雪的声音响起:“你转过来。”

什?么杀局,什?么合围,所有这一切,都不是他这简单四个字的一合之敌。

将凝辛夷围困逼迫这一行人在短暂的停顿后,蓦地被一股甚至肉眼难以真正看到?的巨力击中,口中闷出一口血气,齐齐如?纸鸢般向后折飞出去!

那道?声音落入耳中的几乎同时,凝辛夷将将稳住身形,只?觉得心底巨震,三千婆娑铃中的剑匣像是几乎要?脱匣而出,发出一声长长的剑鸣!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凝辛夷手?指微颤,她?手?中的树枝已经断了一截,绿叶也只?剩下一片,耷拉下来,像是风吹雨打去,她?却好似再?也握不住般,任凭那树枝从她?掌心滑落,再?缓缓地转过身,目光穿过掩面的黄金傩面,与?青穹道?君的目光,蓦地交错对撞在了一处。

同一阵风吹起了凝辛夷的袖袍和青穹道?君的衣袂。

太极殿前,好似也只?剩下了风的声音。

又或者?说,连风声都在此刻都不敢高声语。

剑匣似是想要?在这一刻挣脱所有的桎梏,就连白骨杖都开始了轻微的颤动。

风中倏而有铃音一响,发出一整清脆。

叮铃——

除了遇见妖祟才会响铃示警的三千婆娑铃,像是在这一刻变成?了这世间最?普通也最?常见的铃铛,被风拨动,便会发出一声一声,直至连绵一片的铃音。

叮铃——

又或者?说,拨动铃音的,不是风,而是人。

九方青穹分明什?么都看不清,但?他早已不必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所以那铃音落入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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