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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变得漫长又?虚无,只有水下的水声陪伴她,直到她陷入彻底的、渺无声息的沉睡。
被封印入东序书院长湖之中的这一日,距离她六岁的生辰,不过?数天。
……
那是?太初三年?春。
长湖上漂浮起碎玉般的冰层之时,两仪菩提大阵终于阵成。
从此湖外沧海桑田,改朝换代,大邺倾覆,姬睿登基,改国号为大徽,衣冠南渡,迁都于神都,一夜之间起玄天白塔,设两仪菩提大阵,以澜庭江为界,囚妖祟于内,御北满于外。从此,天下初定,黎民虽苦,却也总算有了喘息之机,只待国力再盛。
被沉入湖中的女童本也应当永远沉眠在这里?。时过?境迁,兴盛一时的东序书院即便衰落,也不是?什么奇特的事情,谁又?会在意,这里?还有一处禁行入内的长湖,谁又?会记得,这湖中还有一方封印。
又?过?了一段时日,有人策马而来,将?被封得密密实实的白骨杖和黄金傩面扔进?了湖中,再将?一方剑匣递给了守阵的菩虚子道君。
菩虚子道君松开手,那人亲眼看着这些东西都沉入了长湖封印之中,这才悄无声息地告退离开。
却不知他的身后,菩虚子道君垂眸看着长湖,许久,然后喟叹一声:“能够挣开封印,看她的命。”
随侍一旁的小道童不解其意,悄声问道:“师父此言何意,难道这封印还有能被解开的一天?这可是?非离火不能灼的封阵!话说回来,这世上真的存在传说中的命连破军离火身吗?体内都是?火,能活吗?”
菩虚子的胡子被吹拂开来,他的眼底是?如?长湖一般的水色缭绕:“这天下的封印,哪有解不开的呢?”
小道童早就习惯了自家师父说话这样没头没尾,也没在意,只是?蹲在长湖边:“你说,我们?时而来这湖边和她说话,她真的能听见吗?”
如?此一年?又?一年?。
直至太初六年?的夏末。
东序书院一墙之隔的三清观中,随着师尊踏遍天地,对苍生毫无兴趣但被迫看了满眼天下的前朝三皇子姬渊虽然隐姓埋名,却依然被前朝有心之人寻到了痕迹。
从此迎来了一波又?一波无止尽的试探与劝说,其中温言劝说有之,慷慨激昂有之,所?说之言,无非是?如?今天下将?定,人心却未定,大邺虽不敌北满,却并未苛待百姓,仍有声望,恳请三皇子出观复国。
后来,那些人看着油盐不进?沉默不语的少年?,言辞终于开始变得激烈难听,从温言变得狰狞,撕下了脸上带了太久的面具,露出了真实酷烈的一面,甚至有人妄图直接将?他带走囚禁。
于是?姬渊开始还手。
他的剑可以杀妖祟,也可以杀人。他的离火可以将?妖祟烧得尸骨无存,也可以穿透人皮,将?那些衣冠禽兽烧得片甲不留。
一簇离火从他的掌中滚落,悄无声息穿透无人涉足的长湖,落入湖中,慢慢熄灭。
三清山上的少年?恹恹抖落剑尖的血,满面戾气却悄无声息地收剑,抬手擦了擦脸上溅的血,没有惊动任何人,便如?他的那一簇离火,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连湖水都不会惊动。
却会悄然拨动湖底沉眠的封印。
……
再后来,她从湖底被捞了出来,初时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菩虚子慈眉善目,不知为何,看起来并不太陌生,本能有些亲近他,相处的时日多了,顽皮的本性也暴露了出来,便有了菩虚子所?说的拳打?脚踢,拽胡子蹬腿。
可很快,凝茂宏就来了,他说她因贪玩掉落长湖,甚至触发了湖底的妖尊封印,幸而有菩虚子道君出手,将?那妖尊封印在了她身上。他将?接她回神都凝府,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名叫凝玉娆,而她的名字,叫做凝辛夷。
从此,她是?阿橘,也是?凝辛夷。
*
如?今,她的手重新握住了白骨法杖的杖身,戴上了黄金傩面,三千婆娑铃缠绕在腕间,指间捏着九点烟,只要?她心念一动,却邪剑匣便会浮现在她面前。
一剑,一杖。
一铃,一扇。
如?今已经尽数集于她一身。
握住白骨杖,带上黄金面的这一刻,她终于找回了她被尘封于此的所?有记忆。
如?同迷障的一切变得清晰,她本应该喜悦,可此刻,她的脸上却满是?与湖水混为一体的泪水。
因为这些东西既然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
她的阿娘方相寰云,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了。
湖水冰冷,她的手背却有一点灼热。
那是?彼时阿娘见苍生时,落在她手背上的一滴泪。
那时的她尚且幼小,还什么都不懂。
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这不应该。
天下四方开山神母娘娘应该具有神性,她应当慈悲,应当对天地一视同仁,应当冷漠,应当对天地万物有绝对公?平的包容,是?因与果的旁观者。
所?以当她的阿娘为苍生落下那滴泪的时候,就已经是?与她的告别。
当她悲悯地去?俯身看世人时,便已经躬身入局。
而与她告别后,将?她封印在这里?的,也不是?别人。
正是?她的母亲。
第161章 “师兄,好自为之。”……
婆娑密纹一圈一圈向着周遭溢散开来,越来越呼啸,也越来越凌厉,穿透过善渊身躯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也要被割裂开来。只是湖水之中避无可避,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水波带着婆娑密纹向着自己而来。
然后,他腕间的红绳金铃轻轻震颤,像是与那些?密纹有了某种共鸣。
于是那些?如刀锋般锐利的婆娑密纹在路过他时,倏而变得缥缈如无物,近乎温柔地掠过他的躯壳,再向周遭扩散而去。
长湖的地动山摇就这样轻飘飘地避过了他,他像是这一处本应无人生还的地界中唯一的幸存者?,却也像是被所有这一切都?忽略,变成?了无人在意?的角落。
善渊怔然看着变得风起云涌却越来越清明?的湖底,看着湖中央黄金覆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底蓦地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像是这些?婆娑密纹。
看似是纵容他留在湖底,可这又何尝不是对他的存在的视而不见和浑不在意?呢。
凛冬的湖水是彻骨的冰冷,他有离火护身,时刻灼烧,这样的冷最多也只能中和他的灼热之痛,可此刻,他却只觉得有一片难言的心悸与寒冷从他的胸腔中崩裂开来,像是要将他割裂开来。
因为他的感觉已经成?真。
白骨杖上的麻布被彻底掀开后,不过几息时间,凝辛夷慢慢抬手?,将覆面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