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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辛夷收回神思,也向前看去。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离火分辟出的这条路的尽头。
在风沙与妖气中看不真切的树影,却?竟然?如此高大。
所?谓双楠,是指有?两棵菩提树。
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两棵树靠得极近,树根都近似要融为一体,合成极其粗壮的一整片。两棵树的树荫更是已经连成一整片阴云,纵仰头相望,仍一眼望不到?尽头,遮天蔽日,仿佛要将这一隅苍穹都彻底遮掩,不让天光泄露分毫。
元勘忍不住感慨一声:“好大的树,桃泽郡都未必有?几棵树能与之媲美,更不必说这种合抱之姿。要长这么大,这两棵树至少也都是百岁高龄了?吧?”
他边说,边有?些好奇地向前,显然?想要用手摸一摸树身,看一眼树皮,以验证自己的猜想。
值此隆冬,自踏入雁门郡以来,众人的眼中已经皆是荒芜枯败,本也不会觉得这树上会有?绿意,可枯枝如何能浓密到?遮蔽天光?
凝辛夷一眼之后?,心底突而悚然?。
“元勘!不要碰!回来——!”她蓦地大喊,整个人已经在同一时间向前伸出手去。
但元勘的手却?已经先一步触碰到?了?树干。
这一个瞬间,所?有?人都确定自己听到?了?某种类似于心跳的声音。
天地之间似是有?什么苏醒,那心跳响彻云霄,却?又在下一刻变得杂乱,从?一声心跳,变成了?无数心跳的混杂,毫无节拍的一声又一声,让人喘不上气来。
元勘目露惊恐:“我的手收不回来了?!好像有?什么在拽我!”
满庭目光一凛,他距离元勘最?近,果真看到?元勘的手与树干接触的部分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吞噬,而那种吞没的感觉,还在向上蔓延,好似下一刻就要将元勘的整条胳膊都咬进去!
他是医修,却?并?非只擅医术,只见满庭双指一并?,在面前一挥,已经贴了?一张燃了?灵火的黄符在树身。
下一刻,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将腰侧的长刀拔了?出来,堪堪擦着元勘的手指,顺着被吞没的方向直直插了?进去!
元勘被刀光吓了?一身冷汗:“满庭你这是要救我还是要削了?我的手指头!”
满庭沉稳道:“放心,死不了?。”
元勘哇哇乱叫:“这让我怎么放心!我的手啊啊啊——”
随着他的声音,满庭的刀尖轻轻一搅,那张黄符上的灵火蓦地暴涨起来!
幽蓝的灵火烧得浓烈,黄符不过刹那就被付之一炬,但这样一个刹那,已经足够大家看清。
——树身之上,像是被烧出了?一个窟窿。
窟窿之后?,有?一只眼睛闪烁一瞬。
而这一瞬,已经足够。
也是这一刻,凝辛夷才知道,满庭身后?背着的那把从?来都没有?用过的、几乎和他大半个人一样高的细长长刀是做什么用的。
谢晏兮并?指捏诀,满庭背后?的长刀应声而出,在这一瞬息之间,已然?没入了?被烧出的那个窟窿之中!
长刀嗡然?震动,下一刻,一只冷白的手握住了?刀柄,离火顺着刀刃倒灌而入,在树身的一声惨叫和元勘的一声怪叫之后?,面前的一切倏而变了?。
元勘猛地拔回了?手,向后?连退了?几步,他的四指上鲜血淋漓,幸而没有?伤到?骨头,却?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而方才那个有?一只眼睛闪烁的窟窿也开?始扩大。
像是一层障眼法,也像是一层掩人耳目的屏障,这一层存在将双楠的真实面容彻底遮盖,让抵达此处的人对这里毫无戒心,便?如元勘这样,在感慨一声此树竟然?如此之大后?,忍不住想要近前再看个仔细。
而今,屏障被离火烧开?,障眼散去,这两棵双楠村的巨木也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巨树之上,无数巢穴从?枯枝上低垂下来,每一处巢穴里都像是在孕育一条生命,无数双眼睛在妖气之后?闪烁,乍一眼看去,仿若群星注视。
分明……分明是挑生蛊妖的虫巣!
第148章 “也或许有时候,天不……
长刀没入树身人面的唇齿之中,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将刀身咬住,却并不多么有力,此?刻被谢晏兮方才倒搅的刀柄一转,露出?了血淋淋的牙龈,半截舌头从那张口中滑落,啪叽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少顷,那半截舌头竟是先化作了一片翠绿树叶,旋即翠绿转枯黄,最终竟是化作了齑粉,沉入地底。
饶是见多识广走南闯北,见过无数妖祟如谢晏兮,在见到面前这般场景的时候,也忍不住觉得头皮发麻,反手将长刀抽了出?来。
便见那一截方才被他一刀剁掉的舌头,竟然在长刀离开后,缓缓长了出?来。
就像是没入地底的舌头树叶齑粉,转而又化作了肥料,重新?滋养了扎根于这片土地的菩提双树。
——以这样两?棵树的大小程度,想必此?刻他们踏足的每一片土地之下,都是盘根错节的树根。
面前的倒挂巢穴如此?诡谲可怖,念及至此?,众人顿时觉得连同?自己的脚下都变得火烫,无论落足在哪里,都难免会?去想象自己脚下土地之中到底有什么,那里蔓延的树根是否也如树梢这样崎岖作呕。
这里或许曾经是双楠村中人人供奉的菩提巨木,也或许曾有无数村人在这里纳凉嬉戏。若非对这两?棵在这里扎根了数百年的巨木的崇敬与喜爱,双楠村民也不会?在这里搭戏台敬神?明?,又将出?征未归将士们的衣冠冢藏于地下。
此?刻再?回头去想,他们无意中凿开了墓冢的土壁后,那长阶之下缭绕的古怪晦涩气息,或许便正来自这菩提双楠的树根。
凝辛夷的手指抹过眼前,已是开了天目,但她普一抬眼,眼瞳竟然刺痛,让她忍不住低呼一声,侧过脸去,抬手擦过眼角沁出?的两?滴泪珠。
谢晏兮捏紧她的手,轻轻搓了搓她的指腹:“怎么了?”
“妖气太?浓了。”凝辛夷的神?色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凝重许多,不过一眼,她却已经看清了太?多:“这菩提树上所附着?的,不止是一只妖祟。与其说这菩提双树已经成妖,倒不如说,这里便如我们此?刻所见的这些巢穴……乃是妖祟的母体,又或者说,孕育之所。”
那一眼去,密密麻麻的妖祟诡影不知凡几,浓淡不一,妖气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她轻轻舒出?一口气,倏而问道?:“你们可还记得在白沙堤时,草花婆婆曾说,有身着?官服、自称来自平妖监之人说,要村人在她本体的菩提树下献祭,只因孩童们最精纯的气能够滋养两?仪菩提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