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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面前,又有多少人有勇气向着他们挥刀呢?

凝辛夷认真听完,神色却慢慢变了?。

她甚至来不及去思?考方才?自己被拉入的幻境到底意味着什么,便?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样的幻境对于?谢晏兮和谢玄衣来说,简直是天?克!

她一抬手腕,竟然在这一刻开始感谢这不知从?何而?起的红线,毫不迟疑地向着红线相引的方向掠身而?去,甚至来不及绕行避开那些厚重的墙壁,直接以鬼咒·无一物穿墙而?过!

凝辛夷的身形如鬼魅的风般穿行,肉眼难以追踪,几乎要将漫天?的妖气都甩在身后,她走得这么急,自然也没有听到在她方才?驻足了?片刻的地方,有一只挑生招魂、试图附身在她身上?的挑生蛊虫蓦地炸裂开来。

一声呲响。

几乎是同一时间。

千里之外的神都里,一双几乎快要目无焦距的眼瞳猛地睁开。

他似有所感地侧头,窗外风与雪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如雪般的长发从?他的鬓边滑落下来,周身的巫草随着他的动作散落逶迤,落了?一地。

许久,他手指一动,似是呢喃般自问一句。

“谁在招我?的魂?”

话音落下的瞬间,满屋巫草骤然燃起了?灵火幽秘的光。

第139章

凝辛夷的身形如风,那红线指向不可测的远方。她对?那些魑魅虫蛊素来怕得要?命,方才说自己能克服恐惧,其实?也不过是回怼谢晏兮时的嘴硬而?已?,但此时此刻,她在路过那些姿态各异的恶心蛊虫时,竟然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红线飘摇,被妖气冲击得像是下一瞬就要?溃散,凝辛夷忍不住按在了那根红线上,三清之气倒灌,试图追溯到一个终点。

她屏了声息,生怕自己会引来更多的挑生蛊,也怕那不知?从?何而?起?的红线下一刻就会消失,拼命也要?在这之前?赶到谢晏兮身边。

她不敢想象,若是陷入幻境后的谢晏兮和谢玄衣真的被挑生蛊所控制,岂不是会招来谢家上下足足三百四十二人附身?!

三千婆娑铃一声轻响,凝辛夷在看到谢晏兮身影的同时便已?经开始晃动手腕。

叮铃——

那铃音带着婆娑密纹从?铃铛上荡开,如有实?质的音波将谢晏兮周身所有的妖气与试图探足的蛊虫都震荡开来!

“谢晏兮!”她向他探出手去,掌心触碰到他胸前?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紧紧扣住了他的下巴,手指压过那条方才被她的扇子带出来的红痕,迫使他与她直接对?视:“谢阿垣?善渊?”

她口中变换着他不同的名字,入眼的那双熟悉的淡色眼眸一片氤氲的水色,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却分明少了焦距,显然是已?经坠入了幻境之中。

“阿垣,醒来!”凝辛夷双手持印,她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催动三千婆娑铃:“那些都是假的,是挑生蛊妖的幻境,死了的人就再也回不来了,阿垣,快点醒来!”

叮铃——

是血。

谢晏兮低头看着自己衣摆上的血,再看向面?前?纷乱一片的皇都,看倾圮的红墙黑瓦,看横尸一地的宫女侍从?,哭喊声几乎要?与血色融为一体,那种浓到化不开的味道令人作呕。

“师父带我来这里?的意思是,我应该救他们吗?”他听到自己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于?是他隐约记起?了,这应该是他大约六七岁那一年,大邺将倾,闻真道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带他路过大邺皇都的长德皇宫。

“不过是一场路过。”闻真道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缘起?缘灭,都在你自己。”

既然是路过,那便要?多走几步。

也不知?闻真道君用了什么神通,周围人奔跑呼唤,又有刀剑闪烁,却好似无人能见到他在这里?禹禹独行。

他对?这里?很陌生。

每一寸砖石,每一步转角,每一处宫阙都是全然的陌生。

那些面?孔或是悲伤,或是惊恐,或是痛苦,也都与他毫无关系。

可这一切却又并非真的全无关系。

他本应是大邺的三皇子,若非他生而?命连破军,煞气太重,被批命不详,这座宫城理应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将在这里?长大,或许被父皇所喜爱,也或许会卷入所谓的太子之争,被寄予厚望,但最终的一切都将化作子虚乌有,然后在这一场倾覆的战乱中,在这里?死去。

淌过血,绕过那些挣扎与尖叫,他终于?驻足。

长德宫中,有一座最为华美的宫阙,名为昭阳,天下人皆知?那荣宠冠绝六宫的明贵妃便住在这里?。

于?他,昭阳宫明贵妃,还有另外一重意义?。

那是他的生母。

昭阳宫门大开,不断有宫女从?里?面?被拖出来,几乎要?形成一条长长的血河,让人难以想象,高居其中的明贵妃如今是怎般境遇,是在宫破之前?便自刎殉国,还是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有那么一个瞬间,闻真道君几乎以为,他要?进去了。

可谢晏兮还是转身了。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带着与这个年纪完全不相符的冷漠,背着手向闻真道君的方向走来:“天下也要?我救,苍生也要?我救,长德宫人,也要?我救。这世上人各有命,依我看,与其落在北满手里?,还不如死在这里?。要?救你去救。”

闻真道君含笑看着他,脚下一步都不动。

谢晏兮抬头:“平时你把苍生慈悲挂在嘴边,现在却任凭这里?血流成河?”

“阿渊,这是你的因?果,不是我的。”闻真道君道:“我道随心,我已?经救了这座长德宫里?我应该救的人。”

我道随心。

他重新看向身侧的宫墙。

并不是真的完全不想去,人总会想要?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有最原始也最真挚的对?母亲的向往,他身为人,自然也有。他并不会觉得这样的向往可耻,却会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他渴慕的母亲,也是在他降生之后,就想要?将他掐死在襁褓之中的存在。

真的不要?进去看一眼吗?

他扪心自问。

是生是死,这或许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见到自己母亲的机会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在问,他难道从来没有羡慕过别人家有阿爹阿娘的日子吗?从?来没有渴望过一次母亲的怀抱吗?

那些仓惶的宫人们有人在绝望之中惊叫着爹和娘,也有人踉跄几步,落泪无声,说自己此生再也无法尽孝。

可他倏而?想笑。

明贵妃想要?掐死他的原因?,缘于?那条他的批命。命连破军,离火牵身,嗜杀暴戾,难继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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