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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掌心,上面一笔一划地镌刻了?“玄衣”二?字。

谢玄衣眼瞳一缩。

他起?身,快步走到凝辛夷面前,几乎是沉着?脸看向谢晏兮:“可否让我与她借一步说话。”

谢晏兮明?知他要说什么,却道:“一块腰牌,丢了?就早点收回去,有什么好借一步说话的?”

谢玄衣闭了?闭眼,几乎要压不住眼底的愠色。

凝辛夷却先开了?口:“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谢玄衣一愣。

他再去看凝辛夷,却见少女依然抬手举着?那块可以保命一次的要腰牌,她的面容沉静柔和一片,其中并没有半分他想象中的嫌弃。

于是他原本想要撂出去那几个类似于“我送出去的东西如果你不想要,就扔了?吧”、“你把我送的东西当什么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类的话,都被他吞了?回去。

他的手触碰到她的掌心,终究还是将那块还带着?她体温的腰牌重新握在了?掌心:“好。”

等到谢晏兮重新将凝辛夷背在身上,几名弟子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中后,官府的人才匆匆来到。

谢玄衣一人站在门外,举起?腰牌:“平妖监办事,闲人免入。喊你们的头儿来见我。”

*

四方馆中。

药香袅袅升腾。

谢晏兮搭着?伤重的那只手,任凭黄大夫一脸认真地在上面摆弄。

他其实不太喜欢被人触碰,但这既然是凝辛夷开口的请求,他竟然便也就这样?默许了?。

凝辛夷安静地坐在旁边。

谢晏兮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这是极少的,他这样?近乎肆无忌惮地看她的时刻。

她皮肤很白,肌肤剔透,这样?安静地坐着?的时候,如同完美?的瓷色美?人。在从报国寺走出来的时候,她便已经将身上染血的紫色外袍扔进了?火里少了?,换了?一件鹅黄的立领罩衫。日光从窗外打?落进来,有窗棂的阴影与光线交错,投下了?一片像是画作般的光影。

她的坐姿很周正,双手交错摆在腿上,背脊挺直,唇边的微笑像是刻上去般的标准弧度,完全是神都的贵女做派,最?微小的细节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可谢晏兮这样?看着?她,眼前出现?的,却是扒在三清观的墙头,偷偷摸摸露出了?一双眼的少女。

那双眼黑白分明?,黑如最?沉的夜色,白如最?纯粹的雪峰,灵动异常,清晰地倒映出了?他练剑的身影。

谢晏兮早就觉察到了?人息,却并不在意。

三清观后山那么多?座观,弟子更是甚众,慕他之名前来偷看的弟子不知凡几,等到他们发?现?越看他的剑,越容易因为太过巨大的差距而生出心魔时,便也很快都离开了?。

可那双眼,却天天都在同一时刻出现?。

他落了?三清之气过去,她甚至是踩在一排落起?来的砖石上,再踮起?脚,才勉强够着?墙头的。

明?明?她的身形都在摇摇欲坠,但她却还是在看。

谢晏兮的眼瞳透过脸上的面具,在那双眼第十次锲而不舍地出现?时,与她对视。

那双眼愣了?一下,旋即缩了?回去,再片刻,却又重新冒了?出来:“你放心,我什么也没学会。”

是意外稚嫩却已经十分悦耳的女声,脆如黄鹂,让人闻之生喜,将心头莫须有的那一点点不悦都彻底吹拂开来。

于是他道:“没学会就进来看。”

那双眼里露出了?真正的意外。

片刻,有人真的推开了?门。

穿着?东序书院最?普通院服却难掩殊色的少女背着?手站在门口,并不敢真的上前,但她的眼中满是雀跃:“善渊师兄,我真的可以在这里偷师……不,在这里看吗?”

他的心里莫名因为她脱口而出的“偷师”二?字泛起?了?一丝笑意,于是他很随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每天傍晚,她的身影开始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门边。

……准确来说,一开始是门边,后来她便开始悄悄向前挪移。

等到三清山的落叶满地时,她已经嗑着?瓜子捞着?小凳子,坐在屋檐下了?。

她的话也比最?开始要多?了?许多?。

或者说,他的剑影之中,早就落满了?她细碎的话语。

“三清山的冬天果然要比神都还冷,还好我一直畏冷,早就带足了?厚衣服。”

“还是好冷啊,善渊师兄不冷吗?”

“不过好像冷着?冷着?,也就不那么冷了?。”

“善渊师兄,一式剑如果练千百遍,是不是就算不懂什么是剑意,也可以提剑杀人?”

“这剑法叫什么名字呀?善渊师兄,为何?你从来都只用?木剑,你自?己的剑呢?”

“阿满那小子果然骗我,他说善渊师兄最?是难接近,从来不给人看剑,看了?也看不懂,因为善渊师兄一点也不想教别人,依我看,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鲜少回应,对她的话语好似充耳不闻,却也从未嫌她吵闹。只有这次,他停了?剑,问:“那是怎样?的?”

少女笑盈盈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从小凳子上跳起?来,从地上捡了?一小截树枝在手里。

然后,她闭目,再睁。

树枝如剑出。

他这些天来练了?无数套剑法,她学会的不多?,寥寥几式,却竟然已有剑意在枝头。

剑法尚且稚嫩,可剑意已经浑圆,无懈可击。

最?后一击时,树枝不堪重负,碎裂成了?齑粉,被风从她的指间吹落,她也笑了?起?来。

“善渊师兄明?明?一直在教我。”

他站在原地,脸上依然带着?大傩面具,沉默不语。

他教她了?吗?

她又笑道:“阿满虽然骗我,但有一件事他说的是对的。善渊师兄的剑,确实是三清观最?好的剑。”

不过半载,她的容颜已经比初见时还要更盛,她笑起?来的时候,连冬日阴沉的阳光都变得灿烂,像是天地都要为她变得浓墨重彩。

那时他尚且不知此?刻的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落湖,她所有过往的记忆都随着?那一次彻骨的冰冷而消失,甚至不记得自?己母亲的模样?。

她向他诉说那么多?,只是因为这些话语,她无人可说,无人能?说。

那时的他,只会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木剑扔进剑篓,转身道:“剑是你自?己学的,与我无关。”

他甚至压了?声音,并未以真声与她说过只字片语。

“啊!”身后却传来了?有些惊喜的笑声,她仰起?头,看向天穹:“善渊师兄,你看,下雪了?。”

……

谢晏兮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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