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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转,在引魂阵后,他们竟然听到了?返魂丹三个字。
返魂丹。
凝辛夷的心不知不觉开始剧烈跳动,像是身体和?本能比她自己的神智更早更快地意识到了?这?样东西?的意义。
她抬眸与谢晏兮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疑惑与凝重。
都说人死而不能复生,生死之事,从来都讳莫如深。只是这?世间的确有传言说,魂有三,魄有七,在这?三魂七魄都散于天?地,再入轮回之前,倘若有人能够集齐这?三魂七魄,集天?地之力,或许真的能扭转乾坤,倒反天?罡,为?死者觅得一线生机。
可?那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言,是生者之间互相安慰的话?语,人是否真的有三魂七魄尚不可?查,又怎会真的有返魂丹这?种东西?存在?
“所谓返魂丹……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凝辛夷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压低了?几分:“是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丹药吗?这?世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
“我总要试一试。”归榣的眼底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她几乎是殷切地看着王典洲的尸首,只等何日归将他的身躯彻底浸透,等他的肉身烟消瓦解。
再析出她心心念念的那一颗返魂丹。
凝辛夷的目光落在王典洲血肉模糊的躯壳上,再看向面色惨白,眼瞳却极亮的归榣。她满身满脸是血,饶是妖祟,这?副模样看上去?也过分凄惨了?些,她像是高烧不退的重病之人,能强撑她坚持到现在的,只是心底的那一团火。
电光石火间,凝辛夷的心中已经有了?最后的答案,也唯有这?个答案,可?以?解释此前所有的一切。
“你想复活的,并不是你自己的肉身,也不是你一体双魂的另外一半魂魄。”凝辛夷慢慢问道:“你想复活的人,是姜妙锦,对吗?”
归榣早就感觉凝辛夷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但她没想到她竟然多智近妖至此,这?么快就已经猜到了?她真正的意图。
王典洲的肉身已经开始逐渐灰败,而她最终也将落在面前的这?两个人手上。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了?继续瞒下去?的必要。
“是的,我想复活的,是阿宁姐姐。”归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恐怕王典洲到死都以?为?,我是嫉恨他后宅那些昔日针对我,辱骂我,设计陷害我的人,又恨他曾经那样对我,所以?想要找他复仇。可?事实上,所有这?些事情,都不能支撑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控制住自己的杀意。我等到现在,守在这?里,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等王典洲成熟。”
她用“成熟”这?样形容果?子的词,来形容王典洲,愈发显得这?一过程邪异而残忍。
“至于杀死其他那些人,不过是顺手而已。”归榣的笑容里甚至带了?一丝傲然:“我承认我难掩杀性,但至少我可?以?肯定?,我所杀的所有人,全都该死!”
“方才你说,有人曾教?你熟读大徽律法。”凝辛夷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问道:“那个人,也是姜妙锦吗?”
“不错。”归榣掌心攥紧的那一卷《大徽律法》:“她说,律法便是人类心底最后的道德底线,我既然化形为?人,想要在人间行走,便要遵从人类的规矩,不得僭越。”
“于是我将这?一卷律法烂熟于胸。”归榣的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直到我发现,原来人类的道德底线,就是用来被打破的。倘若人杀妖,乃是物种有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人杀人呢?若被杀之人为?坏人,尚可?说罪有应得,可?若是被杀之人,乃是善人吗?”
“人行善事,却不得好死,反而要被坏人挟持,被坏人所杀,甚至无从伸冤,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边说,边抬手。
那一卷《大徽律法》在她掌心被妖风吹开,无数泛黄的纸业翻飞,上面的墨色被泅开,天?穹上的妖紫近黑倒映下来,她掌中摊开的书倏而变得像是一面镜子。
一面能够倒映出天?上地下所有罪业的镜子。
归榣的红发早就散了?,她的紫衣也大半染血,远远看出,就像是她的长发与她的痛苦一并曳地,拖出血色的长影。
妖气化风,吹起她的长发,那面律法之镜里倒映出来的妖紫却渐渐化去?。
从妖紫变成了?湛蓝。
那是一片纯净到纯粹的蓝,像天?穹,像平静的湖面,像流转着光芒的蓝宝石。
也像是只有梦里才能抵达的彼岸。
凝辛夷看着那一片蓝,有些恍神。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
和?她听到返魂丹这?三个字的时候一样,某种直觉告诉她,她或许在哪里见过。
归榣的目光落在一片纯蓝的律法之镜上,眼瞳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和?虔诚,她连声?音都放轻,仿佛唯恐掌心人。
“阿宁姐姐没有错,律法也没有错。错的,是其他人。”她轻声?道:“我虽初涉人间,被王典洲所骗,却非真的痴傻。我分得清别?人看我的目光,分得清那些人在面对我时,是恶是善。”
“唯有阿宁姐姐,这?世上唯独她看我的目光是温柔的,是平等的,她看我时,只是看我。她教?我读书,认字,教?我如何做一个真正的人,教?我既然是良妖,就要永远记得自己的这?一份初心。”归榣低低地笑了?起来:“相比起阿宁姐姐,王典洲给?我的那点所谓的喜爱,算什么呢?若非是她,王典洲难道以?为?自己真的能困得住我?”
“她都答应我要与王典洲和?离,彻底离开王家?了?,可?她却要救王衔月。她不愿意王衔月落入赵宗的魔爪,从此身陷深渊,却没想到,最终折进去?的人,竟是她自己。”归榣的眼角沁出了?痛苦的泪水,那一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被封在了?这?里,日夜不得超生,直至死去?。那道符的力量真强啊,我拼命修炼也没来得及破开那道宁字符。直到人死符散,我才能踏足此处。”
泪水透明,但她满面是血,于是泪水便如血泪流淌。
便如她字字血泪。
“她被困死此处,我便化身此处,让这?世间再无任何能够困她之物。”
“无人能为?我的阿宁姐姐伸冤,我便来做刽子手。”
“堕妖又算什么,只要能为?她讨回这?一点公道,让杀人者死得其所,我纵九死,也心甘情愿!”
她言语激烈,妖气流转,形势骤变。
不过一个眨眼间,王典洲残存的身躯便彻底坍塌消散。
旋即,竟真的有一颗小小的、暗金色的丹药从倾圮的血肉中慢慢析出,漂浮在半空。
归榣大喜过望,满面血泪,唇角却又忍不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