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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建树。”谢晏兮注视着他:“依我看,那几个来自永嘉江氏的杀手?所说也未必都是假的,只是他们?断章取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程祈年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谢晏兮说得言简意赅,他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永嘉江氏显赫一时,如今却式微至此,他也曾想过这一切究竟是为何。

年幼时,他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那时他尚在蒙学,他自幼早熟,读史书?也比旁人更早一些,于是他以为世家兴衰如王朝更迭,有盛极一时,自然也会有衰落,不?过是再?自然不?过的规律。

后来,在他的母亲为了他经受了那一场太过残忍的羞辱后,他的看法逐渐变了。

——这样腐朽不?堪,这样麻木不?仁、以取笑捉弄人、甚至不?把除了他们?世家子之外的任何人命看做是人的世家,即使有过再?高的荣光,衰落才是必然。

无数个日夜里,程祈年都是这样笃信的,也是这样安慰从?本家回来后,数次想要轻生的母亲。

“我们?要活着,活着看到永嘉江氏彻底消亡的那一天。”他握着母亲的手?这样说:“这种世家,不?会长久的。苍天有眼,他们?总有一天会遭到应有的报应。”

可这一切信念,都在此刻彻底崩塌。

不?是那些掉书?袋的兴衰更迭,不?是苍天有眼,报应轮回。

而是因为简简单单的一纸禁令。

他有杀手?八子和四子的记忆蝴蝶,也早就?看过他们?的记忆,那些记忆片段里,他的确看到了这两人偶然听到见到了本家弟子们?的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旁支的那个修机关术的程祈年,对,就?是他母亲昔日来求过我们?的那个,据说在平妖监里混得还不?错。”

——“啧啧,谁能想到呢,有朝一日我们?可能还要反过来靠他。”

这话?,原来竟然不?是他想象中的讥嘲。

而是真正的字面之意。

程祈年倏而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原来竟是如此。

哪有那些复杂晦涩如他设想的原因,真相不?过如此简单,简单到让他过去的那些构思都显得如此幼稚而没?有意义。

简单到让他的唇边浮现了一抹苦涩无比的笑。

“但你也见到了,即便当?今将这一部?分偃术列为了禁术,永嘉江氏又怎可能甘心永居人后,那些最核心的弟子们?依然在秘密修炼偃术。”谢晏兮的声音依然淡淡,“至于证据,也很简单,若是没?有这门偃术,他们?又怎么可能守住长水深牢。”

王朝更迭,天下大乱方定,律法修订来修订去,最基准的部?分却从?来都不?会变。长水深牢里关押的那些人无论朝代?如何变幻,只要有永嘉江氏一日,便永远不?可能再?见天日。

更不?必说,这深牢之中实在又有太多阴私和不?可见人之事,动?一发而牵扯太多人的利益和秘密,就?算有朝一日永嘉江氏真的覆灭,长水深牢也会永远存在。

面前人的音色不?变,语意里却似是带了些无声的意有所指。

“如今这般乱世,世家的兴盛与?覆灭都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无人会真正在意什么。扶风谢氏会消亡,永嘉江氏若是长此以往,有朝一日自然也会,不?过时间早晚问题,且看有没?有人想要推波助澜。”

在程祈年的神色变幻里,谢晏兮倏而一笑,手?中的剑直到此刻才施施然还了鞘,发出了一声摩擦轻响。

“对了,程兄方才好像还有些别的话?对我说?”

第87章

无数念头在程祈年心头碰撞。

谢晏兮不过三言两语,就将他的所有情绪都引去了始料未及的方向。

而纵使他对谢晏兮的意图心知肚明,可谢晏兮所说的一切对他来说太难以拒绝,也太具有?诱惑力?,让他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永嘉江氏,这四?个字,是他这一生的枷锁和永久的烙印。

他体内来自?永嘉江氏的血脉让他得以通灵见?祟,得以在机关术一道上有?所建树。可也正是这一层血脉,带给了他最多的痛苦和最多的自?我怀疑。

他过去?总以为,自?己被本家排斥,是因为自?己天份不够,实力?不强,所以才不能入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弟子的眼,所以他的母亲去?提出这样一个实在是微不足道的请求时,却被羞辱至此。

为此,他黯然神伤了许久,恨过自?己的无能,也恨过永嘉江氏。但他到底不是那?般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人的人,所以如此辗转痛苦到最后,他将一切的原因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后来,为了想要给母亲争一口气,他愈发勤勉努力?,日?夜不休地沉浸于机关一道,自?觉有?所成就,却并未对自?己的现状有?任何改变。

那?些白眼与讥嘲,从未远去?。

圣贤书让他忘忧。

可放下圣贤书,所有?的纷扰就重新回?到了耳中。

所以他在越来越多的时候捧着?书,在所有?热闹的角落里埋头苦读,最终成为了平妖监所有?人口中“无趣的书呆子”。

他懊恼过,不甘过,在无数漆黑的夜里难眠落泪过。

却从未想到,这一切背后的原因,原来根本与他无关。

会那?等偃术之人,本就看不起机关术,可如今天下大?变,他们?所精通且苦练数年的偃术一夕变成了邪术,只能仰仗过去?看不起之事东山再起。本家有?多少弟子心底失衡,难以接受,是这样的失衡与没有?天份的微妙嫉妒,才导致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可如今,他一夕知道了真相时,却觉得自?己还不如不知道。

他的那?些日?夜的自?我开?解像是笑话,为之而付出的努力?像是他自?己无人在意的一厢情愿。

那?些本家弟子的嘲笑声在他耳边响起,那?些谩骂与高声的讥讽在他脑中回?荡,那?一日?四?子和八子充满恶意和高高在上的嘴脸赫然在目,而母亲归来时后,行将就木万念俱灰却还要强颜欢笑安慰他的神态,也在他的眼中。

程祈年慢慢抬头,看向谢晏兮时,他的眼底甚至已经有?了一片赤红。

那?里是恨,是不甘心,是想要燃烧毁灭一切的冲动。

而现在,他有?了将这一切兑现的机会,那?些不眠不休的夜,那?些母亲受过的折辱,那?一扇背后满是腐朽却对他们?母子紧闭的大?门?……所有?这一切,只需要他现在点?头,就可以如他心底那?些埋藏最深的阴暗想法一样,彻底翻天覆地。

方才他听到的那?一点?内容,哪怕不去?深思,也足以证明,面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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