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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都放轻,以他的身高,不抬头看不见钟洺的脸,只能看见汉子的胸膛、脖子和肩膀,一概风雨都挡在其后,令人无比心?安。

雨还在下?。

网兜里的八爪鱼又?在吃螺,还试图穿过网兜小小的网眼往外挤,钟洺没去看,也?顾不上?。

不知过了几息,他定定神,开口道:“我听说你昨日?和刘兰草闹了一场,现下?你住在哪里,他们家人昨晚上?有没有再?难为你?”

苏乙摇摇头。

“仍住她家船上?,你放心?,她一时不敢赶我走,至于难为,平日?里又?哪里少难为了。”

不过因着刚吵一架,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刘兰草反而有所收敛。

钟洺顿了顿,“你可想?过,有朝一日?彻底离了那个家?”

苏乙苦笑一声。

“怎会没想?过,我白天想?,夜里想?,不知多少回梦里,梦见我爹和小爹还活着,他们一道把我接回家去,三口人极和乐地吃了一顿饭。”

梦里他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挤在两个爹爹当中睡觉。

可惜一醒来,陪着他的哪还有什么爹爹和小爹,只有凉丝丝的,散着一股子霉味的木枕头。

他甚至要?咬着自己?的虎口,不敢泄出一丝哭腔。

这些事情他从未与外人道过,钟洺是多年来的第一个。

但眼泪过去流了太多,已全数流尽了,就连两个爹爹的模样,他都快隐约记不清。

梦里亦是两张模糊的脸,送予他想?而不可得的温情。

心?事如同泄闸的水,过去他只敢对着石头说,对着小猫说。

“我怨我没托生成?汉子,生了副哥儿身,想?离了那个家,除非一死,或是嫁人。”

潜意识钟,他甚至把“死”字搁在了嫁人前说出口,足见他不是第一回这么想?。

钟洺被这个字刺得眼皮一跳,“没遮没拦的,讲那个字做什么。快朝海娘娘告个罪,让她老人家别当了真。”

苏乙被钟洺催着,双手合十对着海娘娘的方向拜了拜,收手后他心?道,海娘娘不一定会当真,但钟洺却好似真的会。

生来十几年,这还是头一个会对他的生死安危上?心?的人。

而钟洺正心?如乱鼓。

他垂眸觑见小哥儿被风吹乱的发顶,很想?伸出手在上?面轻轻揉两下?。

既已认清了自己?的心?意,或许如同二姑所说,他不该再?等。

“想?离了那个家,也?不是没法子,你自己?不都说了?”

他喉结微动?道:“此处就你我二人,不妨你看看,我怎么样?”

第26章 终身

天边雷雨不歇。

雨势最大时密如?白幕, 连海边都看不清。

这?阵子总算小了些,但仍然声势不小,衬得他们?所在的崖壁如?同一处孤岛, 天地之间,仿若只?剩下?彼此?二人。

对于钟洺而言,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后面再说旁的, 好似便自然而然, 简单许多。

“你也知我到了岁数, 一直未说亲事,家?里长辈成天见的催促,本也打算寻媒人说合相?看, 不过我却觉得能自己遇上合心意的人更好。”

钟洺只?觉前世上战场前都没这?么紧张过,心头何止是甚么小鹿乱撞, 简直是野牛乱撞。

“我一个糙汉子, 只?会?说些大白话,你莫嫌我。”

他顿了顿,一鼓作?气道:“所以,乙哥儿你乐不乐意嫁我当夫郎?”

前言后语叠在一起, 苏乙疑心自己听错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在乡里被詹九打趣的那时候,张嘴支吾半晌,愣是一句像样的句子都说不出口。

怎会?呢。

钟洺这?样好的汉子,怎会?瞧得上他这?样的小哥儿。

“可我配不上你的。”

他嗓音发涩, 抠在石头上的指间微微刺痛, 大约是碰到了缝衣服时让针尖戳破的伤口,但他恍若未觉。

“我长得不好看,家?里没了人, 手也生得奇怪……”

他简直数不出自己有哪怕一丁点的好。

两家?结亲,往往是希望互有倚仗,哥儿姐儿要挑婆家?,汉子也要挑岳家?。

钟洺虽亡了双亲,钟家?却是白水澳大姓,他有一整个宗族为后盾,反观自己,已是被苏家?厌弃,说不定还会?因此?拖累钟洺。

“别这?么说自己。”

钟洺打断了他的话,之前设想的事,如?今终于付诸行动?。

他的掌心轻轻覆上小哥儿的发顶,安抚似的拍了两下?。

“在我眼里,你哪里都好,你生得好看,勤快能干,会?制虾酱,会?做针线,你本身日子过得就够辛苦,却还会?分出心力喂小野猫,可见心地良善。至于家?里有没有人,要我说,你们?家?那等亲戚不要也罢,不如?说该盼着他们?离得远远的,今后日子是你我过的,和他们?有什么相?干?”

他话锋一转说自己道:“且你不知我在村澳里的名声有多不佳?好些人眼里,我也不是甚么好人家?的汉子,成亲时置办不起新?船,家?里头还有个不省心的小弟,也就是我还有些下?海的本事,挣得到三两银钱养家?糊口,不然用我二姑的的话讲,倒贴给寡妇当赘婿人家?都要嫌我老。”

话说到这?份上,就连苏乙听到末尾一句,都忍不住染了点笑模样,他觉得不好意思,努力紧绷着唇角,抬眸看钟洺时,发现对方也在冲自己笑。

两人便这?么傻兮兮地对望了好半天,亏得下?大雨,没有人会?往这?边走?,不然看到这?情形,怕是会?疑心他们?魔怔了,被水里精怪上了身。

钟洺欣赏了好半天哥儿笑意点点的杏眼,厚着脸皮催问道:“你还没答我的话。”

最初的震惊如?潮水后退,触手可及的喜悦近在咫尺,苏乙轻咬腮肉,给自己壮了壮胆后方道:“我乐意。”

钟洺喜极,竟是一把?将苏乙抱着举起,若不是崖壁下?空间有限,往外走?两步怕是会?淋雨,他还想原地转上几圈!

苏乙惊呼一声,出于本能地攀住钟洺的肩头,回过神来时他的视线已比钟洺还高了。

再看在自己眼中高大如?神祇的汉子,正咧嘴笑得厉害,哪还有半点村澳里人常说的凶悍影子。

“你快放我下?来。”

他何时和汉子靠这?么近过,之前热意汹涌的胸膛如?今和自己紧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

钟洺听他小声的请求,心软成一滩水,恍若上岸后没下?锅煮成型的海蜇。

“我太高兴了。”

钟洺把?人放回地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他等了两辈子,总算可以有人暖被窝,兴奋地像个实打实的十七岁后生。

“你答应了我可不能反悔,待我回去寻我二姑说明,买了聘礼,请了媒人,去你家?提亲。”

苏乙听到“提亲”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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