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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向他倾倒,柔弱的花瓣彼此交叠,连成潋滟而绮丽的一片海,虔敬地托举起这位亲临人间的小神子。

有圣子殿下在场,卡斯特家族的仆人不便直接进入花园,有什么消息都需要先通过随从教徒传递给大祭司。

不能直接下地、只好一直坐在秋千上的少年抬起头,看着监护人走向自己,俯身耳语了什么。

“就是这样。”大祭司直起身,打量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孩儿,“要告诉他吗?”

圣子迟疑片刻,点了点头:“不知道的话,会伤心。”

大祭司的眼神带着探究:“你好像很在乎他伤不伤心。以前我可没见你这样关心过其他人。”

圣子不躲不闪地迎上他的目光:“包括你?”

大祭司坦然:“包括我。”

圣子看向埋在花海中展颜的小孩子:“他很可爱。”

男人不置可否。

他其实并不介意,那个孩子对圣子来说就像是新养的小宠物,总会有一段爱不释手的新鲜期,并不会成为恒久闪耀的爱意。

小圣子的双眼不会总看向别人。不能长久地看向自己以外的人。

他不允许。

大祭司欠身:“那我去了。”

然而转身的动作却被小小的力道阻止。

他低头,看见少年抓住自己的衣角,目光有请求的意味:“我来。”

这些都是可以答应的任性小要求。男人看向少年的赤足:“我抱你过去。”

却得到一个摇头,一个微弱而坚持的回答:“我自己走。”

男人条件反射皱起眉:“你不能……”

“可以的。”圣子低头看向秋日里泛黄的草坪,难得有反叛之心,“花很洁净。”

他不能被红尘俗世所污染,出门在外双脚从不沾地,这是从八岁以来延续多年的习惯。

菲亚兰感恩自然,一花一草一木都是神明的恩赐,它们是洁净的,他当然可以触碰。

大祭司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由他去。

圣子走下秋千,久违地感受着双脚接触大地那奇妙的体验,与自然融为一体。草尖儿刺着他被护理得极为娇嫩的皮肤,痒中带着些微的疼痛,却并不叫人讨厌。

是奢侈的,名为自由的感受。

圣子走到间隔栽着紫茉莉和粉凤仙的花坛,小孩子晒太阳晒得快要睡着。

“哥哥。”圣子按照先前的约定呼唤梨觉,声音柔和,怕搅扰了这宁静而美好的一幕;但他只知道如何放轻声音,并不知晓怎样委婉表达,“许凌西,马上就要走了。”

崽崽听到这么个名字,顿时自暖融融的梦境中惊醒,从花海中爬起来:“希希……?”

“回学校。”圣子简单地解释。

梨觉一下子就慌了。

希希现在不认识他也没关系,他会想办法让他想起来;就算想不起来,也可以重新认识,做一对新的好朋友。

可前提是希希不会离开。

好不容易在这个奇怪的世界中等到最信赖的人,难道又要被丢下了吗?

又伤心了。圣子在心中叹息。

“想去送他吗?”他提议,试着像普通人那样给出安慰和纾解的建议。

“想。”幼崽低着头,小奶音已经有了哭腔。

少年很想抱抱小家伙,或者握住那双互相搅着的小手。可是这些都是身为圣子所禁止之事。

他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他要平等地垂怜众生,不能只爱某一个具体的人。

*

梨觉从花园回到室内,许凌西正好从二楼走下来,旁边跟着两三个拿着书包、捧着学院制服披风的仆人,马车已经在前院等待。

孩子们一个抬头,一个低头,正好对上视线。

小幼崽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喊他,却又在出声之前想起两人已经不是过去世界的关系了,咬着嘴唇低下头。

男孩的心揪了起来。

他明明和那个孩子不熟,为什么会因为对方表现出的难过而难过?

伯爵拄着手杖,也在一楼等待。

该嘱咐的已经讲过,儿子懂事优秀,向来省心,不需要额外多说什么。

见圣子进了屋,他笑容可掬地迎上去,絮絮叨叨。

少年一如既往没什么反应,需要应酬的部分自有人代劳,他只需要看好自己的小尾巴。

从卡斯特城堡到艾斯特瑞尔城有两个多小时的行程,下午测验在即,不能多耽搁。

许凌西向着圣子道别,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躲在他后面的小身影。

从小到大和菲亚兰所有子民一样对圣子崇敬有加的他,竟无法在行礼时平静地保持虔诚。

他不愿承认自己在嫉妒。

圣子自然不会对他的礼节有所回应,目光漠然地从他身上滑过,向楼梯走去。

梨觉戴着洁白的蕾丝花边手套,牵住少年的长袍一角,乖顺地跟上。

许凌西看着他和自己擦肩而过,咬了咬牙。

两人自始至终没有同对方说半个字。

男孩踏出门槛,还是没忍住转身。

正巧小幼崽也同时回头,松开圣子的衣角,冲他举起双手。

左手四指平直伸出,竖起大拇指。

右手四指握住左手拇指的同时,也竖起拇指。

保持这个手型,抵着前额。

是他曾经教给他的动作。是他们最爱玩的游戏。

想起来。

梨觉无声地祈求。

请你想起来。

第72章

喵铃找到梨觉的时候, 小孩子正躲在一丛金柯荆棘丛中发呆,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 把自己卷成很小一团。

正值黄昏时分,潋滟的云霞铺天盖地地俯瞰下来,几只白色羽毛的长脚鸟扑腾扑腾翅膀, 飞掠过不远处的湖泊, 天光云影惊碎成一滩涟漪。

这是个广阔的世界, 尤其和小小的孩子相比, 简直大到有些寂寞了。

荆棘丛为小幼崽敛起坚硬的刺,柔顺地依偎在他身边, 搭建出安全的巢穴。

喵铃走路是没有脚步声的, 但梨觉还是在“她”靠近之前就发现了。

幼崽抬起头, 没有像平时那样露出甜甜的笑容, 小奶音和神色一样郁郁寡欢:“哥哥……”

“叫姐姐。”喵铃条件反射地纠正,跨过外部的荆棘丛, 在他身边坐下。

金柯并未像对小崽崽一样为“她”收敛起刺,但没关系, “她”身周如影随形的浅浅一层黑色的雾足以燃烧掉任何抵抗。

然而这一次崽崽没有直接顺从地切换称呼, 而是抬起头看着旁边人画了妆的眉眼:“哥哥为什么要当姐姐?”

喵铃以一个很少女的姿势跪坐下, 扯扯自己花苞似的层层叠叠的裙摆:“因为当女孩子可以穿裙子, 裙子很好看啊。”

“男孩也可以穿裙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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