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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明安顿招呼随殿下而来的客人。

严怀津便带着许多福去往他住的院子去,自然看着羊肠小道只有二人,三丈外有个许凌官——许多福不让跟太近。实则林正带着东厂好手都跟着。

王元孙则是要了严家地图,带亲兵去外围检查,刘戗也没闲着跟着一道去了。

最后程明看看很快空着的厅,只剩下他和王总管了。

王圆圆笑眯眯说:“程公子别介意,我们殿下若是借居府上,是要叨扰一番。”

“自然自然,府中上下都听您的。”程明忙道。

……

竹林深处有户木门,那就是严怀津住的院子。严怀津推开院门,先请许多福进,一边说:“幸好今日二姐叫我去前头,说有要事,我刚听闻你有可能要来,就听下人通传你在门外——”

严怀津说到此顿住了,低头看许多福。

许多福抬眼看过去,还说怎么就幸好了,不继续往下说?就看严怀津双目包含许许多多思念情绪,他那股‘因为莫名其妙的害羞没话找话’的情绪也静了下来。

二人看了许久,严怀津实实在在心头情绪翻滚,四年以来的种种压不下去,做不了风度翩翩的大人了,眼眶一红,一颗眼泪掉了出来。许多福见了心如刀割,此时面前站着的高大的陌生的严怀津,随着这颗眼泪滑落,与记忆中四年前的小同桌重合起来。

许多福,我抄了文章给你用。

许多福,辣菜也是很好吃的。

许多福,我们找到宝藏了。

许多福,若是我长大了就能跟你一起玩水军比赛了。

许多福……

千千万万遍许多福,刻在骨子里童年快乐记忆。

许多福上手,触手揽着严怀津肩头才惊觉严怀津真的很瘦,跟一把骨头似得,只是身上衣袍宽大,遮敛了些。

严怀津一路走来,挺直的背脊慢慢的弯了一些,在许多福面前自在松快了些,他挨着许多福,慎重又珍惜的抱着许多福。

“我好想你,想了你许许多多次,时常做梦梦到你了。”严怀津声音有些沙哑含着哽咽,他没敢想过许多福会来找他,“我一直想,一直想等我去见你,但那时候我怕你成家了……”

“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我们心有灵犀,我也梦到了你。”许多福不想说那个不好的梦,松开了严怀津,扬起笑脸来。

二人一对视,很是默契,严怀津眼底也几分笑意,将高高的头颅微微低了下来。

许多福:哈哈哈哈哈。

他抬手捏了捏严津津的发髻。

“你真是长大了,刚我认错人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保宁像我,不怪你认错。”严怀津护着许多福,说:“你能来,我像做梦一样。”

许多福嘴上闲扯:“原来那小孩叫保宁啊,真的和你小时候好像,也怪刘戗这个猪,跟我说他看到你了,咱俩四年没见,我乍一看中间跑最前面的那个,也没动脑子算年龄,想着该是你的……”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我知道你还未成亲。”严怀津低头问。

扯了一通的许多福立即成了哑巴,嘴巴的闲聊变成了脑子里浮现出‘许多福我喜欢你’、‘你等等我好吗’、‘别把我当小孩’,莫名的一跟严怀津对视,此刻又注意到严怀津样貌俊美陌生,霎时耳朵脸都开始热了起来。

严怀津见此笑了下。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笑。”许多福一看炸毛。

严怀津还如以往那般好脾气,去拉许多福的手,说:“是我不好,让你害羞了。”

“严津津!!!”许多福炸毛继续,“我可是你老大。”

严怀津嗯,“许多福老大。”很是认真。

许多福: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就又古怪起来了。

刚才还回到了小时候那样小屁孩状态呢。

“你渴吗?我给你倒水,老大。”严怀津拉着许多福往进走,“我屋子有些清寒,你若是住在这里,我搬回原先的院子住,那边大一些,你要住我家吗?”

许多福盯着俩人握着的手,他都没说牵手呢,严津津你真是敢自作主张,不尊敬老大,你要造反了啊,他想借机抽掉两人紧握的手,可是听到严怀津最后语气,似乎有些期待害怕落空,不由抬头,‘不用麻烦我很糙住哪里都行’的话到了嘴边,看清这居住环境,顿时:!

“你怎么住在破草屋啊。”

这真是个破院子,许多福一路走来都没注意环境,光注意严怀津了,此时一看,俩人站在院子,围墙都是竹篱笆,住人的屋子是竹屋上搭着茅草棚子顶。

许多福一路南下,即便是坐在船上路过岸边的村落,远远看一眼都很少见茅草屋顶,现在,他家,小同桌,住这么个破屋子。

“谁欺负你?让你住这里!”

太可恶了。

许多福气得火冒三丈,但他有点理智,严家人对严津津很好的,严津津来往的信中对二姐一家很是亲密,没有什么龃龉。

“没人欺负我许多福,我二姐姐夫待我很好,曾经也叫我搬回去住,只是母亲去世,我身为人子未能结庐守孝,便住在草庐中尽尽心意。”

许多福两条眉毛都拧了起来,“严叔叔去世,你住在哪儿?”

严怀津不说话。

许多福:他就知道,这草庐打理的很好,处处生活痕迹,严怀津在这破草庐住了四年了。

他心里又开始冒着疼。

严津津就是如此,从小心里就有主意,为人孝顺真诚,跟他玩时也知道灵活变通,并不是一个愚孝之人——用这样外物环境苛刻自己。

“你住了整整四年,你别告诉我你四年茹素?”许多福气得不行。

严怀津看出来了,忙解释:“我茹素百日,之后不忌口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非要住在这破草庐里!”许多福想不明白,拉着严怀津手,“你不是迂腐的人。”

不是说替长辈守孝就是迂腐,只是这里环境不好,严怀津四年前才十三岁,那么小个孩子固执什么,整个严府竟然没人劝动严怀津吗。

严怀津望着替他担忧到生气的许多福,有些慌乱解释:“我、我怕,我父亲在世时,说过我亲缘淡薄,无后而终,我想自惩,以后别牵累到了你。”

许多福顿时明白过来。

一时间,心里酸胀难受,十三岁的严怀津,住在这儿四年,整整四年,酷暑严寒四季惩罚自己,祈求老天,自己命格克亲,要罚就罚自己,别累及他了。

可那时候,他俩并不是‘亲缘’,只是朋友,还两地而居。

“你别住这里了,这里环境太苛刻了,我住不惯,我很娇气矜贵的你知道的。”许多福偏开头把眼泪忍住,他怎么到严津津跟前成了哭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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