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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有了数。
警觉的黑猫吃饱不认人,舔咬完纸上的猫粮,敷衍地咪咪几声,像一小团阴影窜进边上的草丛。
伏黑幸数着秒数。
没过半分钟,黑猫小跑回来,谨慎地在伏黑幸附近游荡。
猫粮的香气诱惑了它,它蹭到伏黑幸脚边,一下被她捉住后颈,提了起来。
伏黑幸和它金色的圆眼对视,弯着唇,“你好,小咪。秋天快到了,我邀请你到我家过冬,顺便做一个身体检查。”
小咪被她塞进包,安安静静地趴在包底,也不叫唤。
伏黑幸收起纸巾,去街边的便利店买了食物、酒精、伤药和医用绷带,拎在手里悠悠去了河堤下面。
近日没有下雨,涵洞内里干燥,入口处飘了几片干枯的落叶。
伏黑幸在涵洞外探身,朝里望去。
“没人告诉你吗,青蛙王子不会藏在涵洞里。”
沙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水泥壁内回荡,人影蛰伏在阴影深处。
“这里只会吸引臭虫和老鼠。”
伏黑幸侧着头,没回应臭虫和老鼠的话题。
她有点惊讶,没想到是认识的人。
“是你啊,甚尔君。”
黑暗里隐着一双碧绿的眸子,凑到近处才能闻到一点血腥气。
禅院甚尔经验老道,伤口处理得很好。
这处涵洞窄小,堪堪能挤下一个人。如果不是那只肉垫沾血的黑猫,伏黑幸未必能发现他。
“你还真是自来熟。”他喉咙里滚出一声嗤笑。
伏黑幸见识过禅院甚尔的本事,因此才会对他此刻的狼狈感到诧异。
他的态度远比往日防备尖锐,伏黑幸注意到他的右手藏在身后。
也许那只手上捏着一把短刀。
捏着短刀的、满身狼藉的禅院甚尔和流浪的傲娇黑猫躲在同一个涵洞里。
没准他们还打了一架。黑猫咬了禅院甚尔一口,禅院甚尔用食指踹了黑猫一下。
想到这里,伏黑幸噗呲一下笑出来。
禅院甚尔藏在背后的右手似乎动了动。
伏黑幸把热乎乎的炸猪排三明治和热牛奶推进涵洞里,动作轻描淡写,和刚才投喂猫猫没有两样,“你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吃一点?”
“看在你以前是我雇主的份上,你走吧。”
禅院甚尔动也不动,没朝放在边上的三明治、牛奶看一眼。
伏黑幸对他的冷漠没有丝毫反应,“不用我给你带点报纸过来铺在地上吗,直接睡涵洞不太舒服。”
禅院甚尔咧出一个讽刺的笑,“我也想睡席梦思,但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
他向后缩了几寸,坚持不背对任何访客,“如果没有业务,我现在不接待闲人。”
伏黑幸拉长声音,“哦——”
禅院甚尔动了动。一瞬间,涵洞里的一大团阴影让伏黑幸以为是一只委屈巴巴的流浪动物。
“好吧,甚尔君。”伏黑幸说。
她转身走上台阶,鞋跟敲出清响。
禅院甚尔没有放下手里的短刀。
他安静地躺在堆积在涵洞里的石块和落叶上,定定盯住伏黑幸离开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禅院甚尔突然出声,“别躲了,我知道你没走。”
只有风给予他回应。
禅院甚尔莫名生出一丝气劲,“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停在那里。”
拐角后慢吞吞走出一个人影。伏黑幸没有丝毫尴尬,依旧笑着,仿佛这只是朋友间的一个玩笑。
“啊呀,”她用哄孩子的语气,“被发现了。”
禅院甚尔搞不懂她的想法,他恼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恼怒,只有微妙的违和感占据了内心。
“再不走,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他作势要拿出身后的短刀,“最后一次警告你,走吧。”
“啊,”伏黑幸棒读,“恼羞成怒了。”
她看着侧躺在涵洞里的男人,他自己看不见,发现她的一瞬间,碧绿的眼里亮起光。
“没人告诉你吗,”她学着禅院甚尔的语气,“威胁超过三次就不作数了。”
溺于沼中的人需要一个借力点才可能从淤泥里爬出去。哪怕那个借力点只是一根柔弱无依的稻草。
伏黑幸拾起地上的三明治和牛奶。
“甚尔君和葵的合约还在继续吗?”
葵?
禅院甚尔迟疑了一段时间才从脑袋里挖出富婆的名字,“我和她的委托已经结束了。”
“我明白了。”伏黑幸点头。
她承认她最近学到了很多奇妙的新知识,脑袋里多出许多跳脱的新想法。最重要的是藤井宏树天天在她脑袋边念叨,想找一个富婆照顾他脆弱的精神。
伏黑幸问道:“包养的价格是委托的双倍,对吧?”
禅院甚尔不解,“你问这个干嘛?”
叮咚一声。
银行卡转账实时到账的提示音。
伏黑幸把手机翻转过来,让禅院甚尔看清楚上面的卡号。那是他上次给伏黑幸转账用的,还没来得及注销。
“虽然有强买强卖的嫌疑,”伏黑幸真心实意道,“不过你现在是被我包养了,甚尔君。”
她对禅院甚尔伸出手,整个人沐浴在暖色的黄昏下,毛刺刺的黑发轮廓因此也显得光晕模糊。
“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体和精神都属于我了。如果你还走得动的话,我希望我们可以快点回家,家里要烧热水才能洗澡。”
禅院甚尔思维敏捷的头脑短暂地停止了运转。
他的脸色扭曲,间于痛苦和宕机之间,“你在说笑。”
“没有。”
伏黑幸镇定地晃了晃手机,代表金额的数字如此明显。
“我不用钱开玩笑。”
禅院甚尔恶意地一勾唇角,语气中更多是自我嘲讽,“今天居然有好运落到我头上,好人想发散多余的善心。”
“这不是多余的善心,”伏黑幸耐心道,“假如今天躺在这里的是一只受伤的流浪狗,我也会救。”
“甚尔君不用认为自己是特殊的。”
黑猫不知道外面正在进行一场谈判,它好奇地从包里探头,三角形的耳朵转了转。
伏黑幸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黑猫傲慢地斜瞥禅院甚尔一眼,对他哈气。
禅院甚尔假装无视小猫脑袋的挑衅,他牵牵嘴角,“你打算在街上捡一个人回家?”
“不是捡你。”伏黑幸否认。
她把拉成一长条的黑猫举到胸前,两双眼睛肯定地望着他,“甚尔君只是大号的赠品。”
禅院甚尔和猫对望,猫折起耳朵,不悦地“呜哇”。
伏黑幸小声哄好黑猫,又把这位大爷送回包里。
她看向静止不动的禅院甚尔,疑惑地“咦”了一声,“难道甚尔君伤重到连小白脸都当不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