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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听得怀中人口齿囫囵地似在呢喃。
“郡主?”他低声唤她。
并无应答。
周焰轻叹一息,将人揽紧,长腿一迈朝着百花巷外走去。
一路离开灯火如昼的夜巷,转而便是静寂无比的民巷,青年抱着怀中之人,轻盈地穿梭在邺都街巷之中。
离了酒气萦绕的地儿,贴近心口处的那股清香便丝丝缠绕着周焰的鼻腔,他垂下眼帘,看着那层白纱下的秦朝云。
缝隙里,她浓长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而颤动,一双弯眉舒缓松开,粉红色的唇微张着呼吸。
轻轻浅浅地,与无数次的画面一般无二。
周焰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转眼便已行至暮云轩的院墙处。
他抱紧秦朝云,飞身越过高耸院墙,平稳地落在那暮云轩的庭院内。
四周一片漆黑,周焰剑眉微皱,正想着为何她那两个女婢不在之时,便瞧见她那闺房门口正蹲着两个小丫头在打盹儿。
一时间,他唇角轻扯,扫了眼酣睡中的小酒鬼。
仆从随主,这个道理不是假的。
周焰抱着她一路走进她的房内,这倒是周焰第一回儿入女子闺房,黑夜微光中,他大致寻到了朝云的床榻,绕过她屋中各种瓶子、柜子,青年忍不住轻声叹息。
哪有人屋子里跟堆满了似的……
将她稳当放上床榻后,周焰才发觉那只小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襟不肯放手。
他抬手将她扳下,却听朝云委屈地咕哝起来: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要凶我……”
在梦中都不断地控诉着自己,周焰思及觉得无奈,下一刻,却又听她继续控诉道:
“为什么亲了我,也不喜欢我……”
一点点的哭腔,凶猛地侵袭了周焰浑身,他静默着感受心头那股异样情绪,那双平淡无波的眼底,转而却噙起一抹温柔而怜惜的笑意。
窗外一尊明月悬挂,清辉洒满人间。
月色迷胧中,他看见小姑娘蹙起了弯眉,一张俏脸上满腹委屈,心中的弦不断拨动,一种前所未有的苦涩情感将他的心占满。
“秦朝云,别着急好吗?”
轻柔地,温和地,带着些许无奈的嗓音。
在夏末的夜中,悄悄地落在少女的枕畔。
他抬手将她凌乱发绺拨开,露出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待她呼吸渐渐平稳后,周焰起身将她的手轻轻拿下。
随后落在她的靴子上,他眸中微动,淡然地将她那双靴子从容地脱下,动作分外柔和。
门口的二人早已醒来,待周焰离开后,才敢缓缓睁眸。
春莺二人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方才窥见那般温柔面色的人,竟然会是周焰……
但眼下,她们不敢再多想,只匆匆进屋给主子换衣让她睡得更为舒坦些。
正准备脱鞋之际,却见床边整齐放着一双小巧锦靴。
春莺再度怔然,脑中补着周焰给主子脱鞋的画面,忽然间升起一股可怕想法。
离开秦府,周焰心中思索着程明璋去向,又忆起他似乎是与林青鸾一道走的,忽而调转方向去了林相府。
方至相府街巷之中,远远地便瞧见而来一身狼狈的程明璋。
难得见他那张素来从容风流的脸上此刻一脸窘态,周焰在他身上一番逡巡后,思及幸而朝云还算乖巧,除了在他怀中小闹一番也并未如此举动,他溢出一声轻笑。
程明璋隔着微弱光亮,便瞧见前方青年嘴畔一抹嘲笑,心下压住愠火。
二人碰头,周焰转而便恢复了沉静之色,直言道:“今日她们的隔间便是那大理寺卿,我瞧见另一人的马车,虽十分低调,但那马车轮毂却是沉木所制,还有那马夫执着缰绳的动作像极了步兵握枪之姿。”
“你的意思是……”
“眼下都城中手握精悍兵将的无非三人,骠骑将军盛元明,禁军统领谈巡,还有——”
程明璋冷声补充道:“户部侍郎夏荣。”
“三人皆是朝中重臣,若是此三人其中一人,那只能证明关州炮台一案内有乾坤,我眼下猜测则是——私制军火,从中获利。”
“私制军火可是谋逆之罪。”
周焰掀眸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程明璋旋即了然他的意思,铜都倒卖军械,关州私造军火,其心昭然若揭。
有人已在密谋造反一事了。
“这些人啊,真是一刻也不愿消停,无绪你猜,本王那素来警觉的皇兄可有察觉?”程明璋朝他靠近一步,却见周焰眉心一皱,与他拉开距离。
“王爷还是先换身衣裳为紧。”周焰冷睨了眼他袍角洇开的一截湿处。
程明璋眉梢微挑,想起这是林青鸾给他吐上的污渍,他素来是有些洁癖的,此刻又被周焰这番提醒,瞬间浑身难受起来,手中那折扇被他攥紧,迈着大踏步朝前走去。
夜阑月华中,程明璋清朗面容中浮起躁意,脑中回放着方才抱林青鸾的画面,顿时心中微漾,随后朝着周焰暗骂一声后,拂袖转身陷入那茫茫夜色中。
待他走后,周焰心中才开始细细盘算起来那三人的关系交叠之处。
宿醉过后,翌日,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秦朝云醒来后脑仁骤疼不已,春莺将煮好的醒酒汤递给她。
她抱着枕头,乌发如泻般散落在肩头,眼眸一阵惺忪,浓睫在热气里轻颤,整个人都是懵然状态。
“郡主?”冬泱在旁边轻声唤她,思及昨夜之事,好奇心不断攀爬心口。
朝云仰头“恩”了一声,对上她的视线,弯眉微皱:“什么事?”
“郡主可还记得昨夜,您与燕小姐、林小姐她们做了什么?”
脑中只有零星片段,她慢慢回忆着,仿佛是去逛了花楼、点了几个清倌,然后呢?
然后喝了好多酒……
“我怎么回来的?”她将喝完的汤碗递回春莺手中,直接问道。
此刻,一阵安静,春莺与冬泱对视一眼,又朝秦朝云看去,小心问道:
“郡主真想知道?”
朝云点头,有些不解她们这副神秘样子,不耐地开口:“有什么不能说的。”
念及,昨儿白日里从北镇抚司出来时,朝云脸色愠怒着同她们吩咐,再也不与周大人往来。
此番春莺思琢了一番语言,开口答:“昨儿那位,将您给抱回来的,诚然我们是瞧见郡主是十分不愿的,奴婢也再三警告过那人,但最终还是他将郡主送回屋子的。”
那人……
用得倒是巧妙,朝云脸色微变,阵痛的脑仁中闪过几段细碎画面。
冬泱见她垂眸,旋即询声:“一会儿冬泱便去吩咐黑甲军,不得再让那姓周的踏足咱们暮云轩?”
闻言,朝云掀动眼眸,觑她一眼,往后一躺,一副淡然置之的模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