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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污擦干净,“脏兮兮的,都沾上灰了。”
她踮着脚,手指冰冰的。
苏清雉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很配合地没有躲开。
“你们两个,有话可以躲远些再说。”沉郁的声线自身后响起,“医院里刚死了人,很快就会有汪伪的特务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第100章 如意安康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出现在那儿……】
苏清雉脸色发白,这个声音熟悉到光听见就觉得不舒服的地步,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了,心里堵得厉害,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在跟着自己移动。
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自己面对着钟淮廷永远没有办法做到收放自如,更讨厌自己不能像对方那样云淡风轻。
他皱眉,侧身挽住小袁同志,“我们夫妻俩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袁知乙这才看到身后的钟淮廷,但她这次没有配合苏清雉,而是有些尴尬地挣脱出来,转而勾住他的小臂,顺势用胳膊肘推推他,“哥,别这么说,确实是我们的错,我们就接受批评,不该这样的。”
“好吧,听你的。”苏清雉顺着她的话往下讲,摸摸她的脑袋,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天色渐暗,钟淮廷的眸光也掩在睫毛阴影里, 他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五官都像是被橙黄交织的云霞虚化了。他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点了点,“好,我知道是我多管闲事了,但你不用这么防着我,我只是作为同志,提醒你一句。”
像是锤头砸在棉花上,苏清雉有些懊恼,大概也算不上是懊恼,只是单纯觉得他说自己“防着他”很刺耳。
“你误会了,我没有防着你,我和小袁本来就是准备结婚的关系,我对谁都会这样说。”苏清雉话虽是这么说,语气却依旧很冲,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甚至还自以为足够冷静自持,“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打扰我们。”
钟淮廷依旧没什么反应,只静静地听。
“嗯。”等他说完很久,钟淮廷才开口,声音很轻:“那赶快走吧。”
双十节的大街上,比之前几年还要更热闹。
他们之间的有无数的行人车马经过,遮住视线,而后又匆匆离开,黄昏的光影自天际倾泻而下,连发丝都染上了橙红。小商贩们推着木架花灯走上了摊位,各个民间手艺人也带着家伙事儿一一入场,他们慢慢被拥挤的人潮淹没。
但苏清雉还是能看清钟淮廷的脸,他长的高,身姿笔挺,轻易没过了川流不息的人群。
“21号”的特务很快到场,连海平带着队伍往爆炸现场冲,遇险的是他哥哥,他当然比谁都着急,也冲在救亡的第一线。
“走吧。”苏清雉往那儿看了眼,也不再多说什么,拉着袁知乙就走。
“哥,你不开心嘛?”袁知乙手臂挣了下,声音小小的,“你捏得我有些疼。”苏清雉顿了下,颇是不自然地松开手,看见她白白嫩嫩的细胳膊已经被自己捏红了,“抱歉,是不是伤着你了?”
袁知乙豪不在意地揉了下,对他笑笑,“没关系,哥你真的没事么?有没有哪里受伤?”
此时苏清雉已经换下了白大褂,也摘了口罩,只着一袭便衣,看着和南京街头其他人没什么区别,顶多只是穿得齐整些。他揉揉撞痛的肩胛骨,“没事儿,我跟你不一样,我皮厚,不致命的伤对我来说都不算伤。”
袁知乙点点头,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向他报告,“那就好,哥,你的事儿是织女告诉我的。”她小心翼翼地解释,“电报里说,情况很危急,那你们的任务……”
余申临死了,连潮生没死,被担架抬了出来继续救治。
酒精瓶爆炸威力不够,但好在任务是完成了,连潮生也没看到他的脸。
今晚街上热闹,袁知乙这两年一直呆在苏联,许久没见过这般盛景,被人挤来挤去,眼神便也有些流连。
“你想留下来逛灯会?”
“嗯。”袁知乙有些脸红,大概是被花灯照得,她看到满摆着属相手札灯的地摊,转过来对着苏清雉,“哥你是属什么的?”
“……龙?”苏清雉愣了愣,迟疑道,“属相是按洋历算还是旧历算?我这两年都过糊涂了,大家都过洋历,就我一个过旧历,我就想改,但还是挺混乱总也记不住日子。”
袁知乙笑起来:“其实现在过旧历的人也还是挺多的,我一个同学就过旧历……当年我从苏联回来,我特地查了日历,告诉她我的回国日期,结果她到机场接我,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人,还通信质问我来着。后来才晓得,她居然是以为我发的给她的是新历日期,所以早早就到机场扑了个空。”
苏清雉眉梢微挑,惊叹道竟还有这样的巧合。
“没事儿,说清楚了就好,我们正处在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只是我确实太老土了,很多事都不懂,该尝试着改改,也跟你们多学学。”
他说着不自觉回头看,那道令他浑身不舒服的视线已经消失了,钟淮廷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流光溢彩的街灯。
似是迷梦中的光景,却并不完全一样,至少没有让他觉得头疼。
只是不知为何的竟有些怅然。
“小袁,你可以一个人回去嘛?我还有些工作要汇报,也有事要问清楚。”他说。
袁知乙点头,“可以,哥你去吧,我一个人先逛逛。”
苏清雉直奔位于秦淮河畔的“罗裙制衣店”,姚曳不在,店铺的匾额歪歪地挂着,模特上的裙子套得也不太齐整。他往里瞅了几眼,黑黑的啥也没,想想便还是去了福寿楼。
钟淮廷果然在里面。
小厮引着他进了最里头的包间,“客官您稍等,我们掌柜的马上到。”苏清雉点点头,推开门走进去,偌大的包间里生活设施竟一应俱全,连书柜收音机这类都有,就明晃晃的摆在桌上。一进门就能看见。
“你们钟掌柜每天住这里?”他突然想起那天和梁文坚一起喝酒,钟淮廷最后就是直接回了福寿楼便再没出来过。
“是啊。”小厮点点头,“自打盘下这福寿楼,掌柜的就一直住里头,只要人在南京他都会回来过夜。”
“嗯。”苏清雉观察着里头的陈设装饰。
没多久,钟淮廷就回来了,他只知道有人来拜访,并不知道是苏清雉,所以一跨进门槛就顿住了。
苏清雉转过身,“‘鼓楼’同志。”
才是旧历九月的天,他已经穿上了风衣,整个人显得越发修长干练。
“你怎么来了。”他身体有些僵硬,惯而从容的脸上也染了丝无措,“不陪袁小姐逛灯会?”
他眉目舒敛着,不是讥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