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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满意苏清雉的反应。“苏君,这里是竹机关,你没资格质疑我。”
他招招手,特务们便搬来一个大箱子,里面丁零当啷地装了许多笨重的铁具。他蹲下身去挑挑拣拣,终于挑到了一把铁钩,铁钩表面斑布了焦红发黑的锈渍,不难看出那都是些干涸的血迹。
苏清雉其实还是清醒的,只不过思维麻木了,脑海中更是一片混沌,他被绑缚在刑架上,双眼也看不真切,只是不顾一切地挣扎着,他想亲手剐了面前这个畜生。
西川武握住他的左手,细细查看他匀称修长的五指。
苏清雉的手长得很好看。指节分明,清瞿却不干瘦,指尖饱满莹润,连指甲盖都生得精致,娇生惯养的样子,半点不像武夫的手。西川武早年因为排雷而五指残缺,他打心底就对好看的手有种病态的痴迷,既羡艳,又容不下,便忍不住想摧毁。
“‘金钗’……”
西川武凑近他,喃喃念叨着,“听说你是左撇子,就是这只手吧?真美……断了都话,一定更好看吧?”
苏清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西川武轻笑着,眸光微闪, 然后猛地用铁钩将手中的腕骨刺穿。
筋肉撕裂的疼痛瞬间侵袭,嫣红的血翻涌而出,苏清雉额上冷汗如雨淋下,这一下便彻底唤醒了他的痛觉,他周身巨震,痛觉又在药剂的作用下被无限放大,他像是身处寒潭,却紧咬着牙硬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西川武盯着他手腕处的血,痴痴地看,捏着钩子来来回回一遍遍地穿插。只是这样似乎还不够,他又忍不住用戴着羊皮手套的食指,戳进那处血肉外翻的伤口里,颇是享受地狠狠翻搅着,再捏起里头露出的艳色筋骨,仔仔细细地瞧,像是在把弄一件最名贵的器物。
苏清雉身体止不住地痉挛,神经脉络如同濒死般蜷缩起来,脖颈上清晰可见的血管一下一下几近爆裂地跳动着。
可是他没有嘶吼,没有喘息,没有天崩地裂般的溃败,只是一直在打着抖,筛糠一样的抖。
事实上理智已经到了断线的边缘,但他潜意识里便不想认输。这些都是最常见的刑罚,总好过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像是棺材,被钉死了,连时间都没有。
西川武盯着他看不出原貌的脸,看着上面黏连着的血污和汗液,表情明显是失望透顶。
“错了错了,又错了,苏君,我后悔给你下致幻剂了……现在你是不是连疼都感觉不到?不行,这太无趣了,我只想看你生不如死的样子。”
困顿的大脑消化不了西川武的话,苏清雉体力消耗过剩,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很久没有睡过了。只是虚弱而呆滞地半阖着眼,浓长的睫毛上挂着血,更轻易激起西川武变态的凌虐欲。
西川武歪着头看了他许久,终于放弃般转身,边走边扶着颈侧用力晃着脑袋,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管银色针剂。
盯着注射器泛着寒光的长长针尖,西川武说:“既然这样,就加大剂量直接开始审讯吧……等药性过了再慢慢折磨你。”
一个军统的传奇杀手,被废了引以为傲的左手,却因为药物的作用而没有半点应有的反应,这简直让西川武太失望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随手将致幻剂尽数推进苏清雉的身体。
冰凉的液体顺着静脉缓缓与血液相融,苏清雉张了张嘴,眼皮无力地耷拉着。
“苏君,这种致幻剂可比上次的贵多了,效果也好很多,整个南京就只有我这里有……”西川武凑过来拍了拍苏清雉的脸,眼里闪着兴奋至极的光,“苏君,告诉我,你现在能看到什么?”
最昂贵的致幻剂,致幻效果惊人,据说是能让人看到心底最真切的念想。没有人可以抗拒这种快乐,再是强大的意志力也不可能保持清醒。
苏清雉没能对西川武的话作出回应。
茫茫然中,眼前虚晃的阴冷刑室慢慢幻化成一幅幅诗意缱绻的盛景:飘渺的山岚、禅意的古寺、缭绕的线香、漫天的云霞……紧接着一切美好都被铺天盖地的炮火撕裂,战旗飘摇,硝烟中是遮云蔽月的血雨,悲壮的冲锋号响彻云霄。
古老的城池被战火吞噬,他站在废墟中,目之所及皆是地狱,绮丽的云霞不再,连天空都被染成血色。
苏清雉睁着迷蒙的眼,他无措地张望着,眼泪混着血流下来。
他信神敬神,从未断过香火供奉,可当他的国家陷入危难,却没有神明来解救众生。
他想呐喊,想挣脱,想溃逃,他面容扭曲,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他的神智恍若浮木,迷失在漫无边际的汪洋里。
“苏君……苏君……”有人在叫他,“你看到了什么?”
脑神经疯狂跳动着,苏清雉嘴唇颤了颤,终于开口,“看到了地狱……南京,我的家……”
“嗯。”那道声音接着响起,“好的,非常不错,苏君,听好了,接下来,徽章的主人,来找你了。”
那声音很可怕,循循善诱,能一点一点将人拉入深渊。
掌心的铜章有了温度,苏清雉紧紧捏着它,鼻息越发微弱,他努力睁开迷蒙的眼,注视着西川武一手构造出的幻境。
尸山血海,炮火连天,着军装的高大身影在刺耳的警鸣声中,冲破敌人的壁垒朝他而来,那人手里举着战旗,身上都是伤,连五官都被血模糊了。苏清雉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是谁,还能看清他别在领口熠熠闪光的证章。
那人匍匐着爬上狼烟四起的城墙,一脚踹翻旭日旗,然后高高举起布满了弹孔的战旗,稳稳插进城头。
残破的战旗飘摇在烽火中,阳光撒上那人坚毅的侧脸,他眼角有泪,浴血的笑容震撼人心。
然后,他缓缓转头,看向苏清雉,声音带着灵魂深处的震颤,他说:
『金钗同志,我们胜利了。』
那一刻,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像潮水般冲破堤坝,横冲直撞成吨地倾泻出来,苏清雉眼眶湿润,渴望混杂着难言的感动在胸中疯涨。
他突然明白,他没有被骗,这个世界是有神明的,神明从未对人民的苦难置若罔闻。
只是神明选择了化作凡人,用肉体凡胎的双手和躯体来捍卫疆土。
那些战士,都是神明的化身,他们拥有着广袤无边的力量,用鲜血和信仰筑起了家国天下。
而钟淮廷,就是他的神明。
苏清雉恍惚地笑了,然后又开始哭,语无伦次地沉醉在极致喜悦的幻象里。
“白鹤同志、白鹤同志,我们赢了……”
他哭哭笑笑的,大着舌头发音含糊不清,西川武偏头过去,只能勉强听懂“白鹤”二字。
幻象里的钟淮廷也跟着笑了,温柔无比,然后他站在城楼上向苏清雉伸出手,他的身后登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