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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雉说:“就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才会被带走的。”
方致远笑了笑:“你想,照现场分析下来,这个枪手对枪械算的很准,并且对自己的本事也是相当自信的。你要知道,他可只准备了一发子弹。而一般的狙击子弹,可以穿透前一个人,直接射进后一个人的身体,所以他完全可以将台上的汉奸和日本人一同打死,但是他没有,反而是利用了礼堂的吊灯。”
苏清雉的拳头不自觉握紧了,他接着方致远的话说:“这位狙击手利用吊灯,是想拉开我们和田中谷川的身位,好直接射杀田中谷川一个人。”
“没错。”方致远同意道:“因为他不想杀你们,只想杀田中谷川。”
苏清雉慢慢闭上眼睛,他努力回想着在礼堂里以及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将所有的疑点结合在一起慢慢梳理通顺。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所以,用改装的狙击步枪杀死了田中谷川的,和事先提醒他在吊灯的钢丝绳上做手脚的,是同一个人。
是钟淮廷。
第28章 忘了风雪
【扣动扳机的刹那,他的手心湿透了。】
钟淮廷策划了一切。
而钟淮廷没有算到的是,在吊灯坠落的那一刻,苏清雉会扑过去,所以那一枪,钟淮廷犹豫了。
钟淮廷向来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在军校的时候射击课也一直是第一,所以就连这次刺杀行动,钟淮廷都只准备了一发子弹。
苏清雉想,拿走洗手间里那支自来水笔的也是他么?
但是似乎又说不清,为什么钟淮廷后来又会出现在礼堂里,为什么和一个日本人一起。
国军向德国买的那一百多支狙击步枪,一直都用在前线战场上,钟淮廷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如今,拨开云雾见到的却不是月明,而是更大的谜团。钟淮廷默默做了这一切,苏清雉却始终不明白他到底是为谁而战。
或许那个日本人,只是钟淮廷掩人耳目的重要一环?
可日本人不是傻子,他们不会白白被钟淮廷利用,更不会傻到给抗日的中国人打掩护。
病房里有很多人,大多是苏清雉的警卫员,他们听了方致远的分析,看向苏清雉的眼神都纷纷带了猜忌。
呈希不甘示弱地一个个瞪回去:“看什么看?我们科长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敢扑过去救田中谷川,你们敢么?科长和田中谷川在一起的情况下,那个狙击手还敢开枪,这就证明他根本不在乎科长会被误杀!所以科长和他绝没有半点干系!”
呈希还想说什么,被方致远打断。
“好了,都别吵了,让耀中兄先休息吧。”
苏清雉偏头看向方致远,总觉得他自从进了趟审讯室,便和之前不一样了,看人和说话的时候多了份冷凝和不容置疑。
大概这就是他真实的样子。
只是依旧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依旧在暗处洞察着所有人。
方致远出院之后,苏清雉曾问过他,为什么那日要阻止自己去城隍庙,而后却只身犯险。
方致远说,余慧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她被她的国民党丈夫出卖了。所以,苏耀中,我们如今虽然在做着同样的事,但总归来路不同。现在外敌当前,我可以放下往日恩怨与你们合作,但是我们共产党人的烈士,绝不需要你们军统来救。
方致远说得很坚定。
苏清雉想,原来他真的和表现出来的完全相反,原来他骨子里就是个倔强又偏执的人。
病房里,呈希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他也不想走,他还想问问苏清雉关于授勋典礼上的一些细节。
只是苏清雉一直趴在那儿闭着眼,谁也不愿理会的样子,呈希自觉无趣,便也跟着众人出了病房。
等人走了,苏清雉双眼才慢慢睁开。
呈希说,当时他和田中谷川离得那么近,狙击手却还是开枪了,说狙击手根本不在乎苏清雉的生死。
但这不对,是不对的!
如果那个狙击手不在乎苏清雉的生死,就不会提前在吊灯和子弹上动手脚。正因为他怕会误伤到苏清雉,所以才利用了吊灯,来拉开苏清雉和田中谷川的身位。
因为从狙击点、二层窗户和田中谷川形成的三点一线来看,第一个中枪的,会是挡在田中谷川前面的苏清雉。
因为狙击手不想苏清雉有事,因为他是在乎苏清雉的。
“他是在乎我的。”苏清雉低喃着。
他像在与呈希辩驳,又像在和自己较劲。
老师曾说过,谍报战,就是案中有案,公开之外还有秘密。
情报战线位分明,却又边界模糊,因为行业的特殊性,故而没有人是绝对的干净,也没有两个个体是绝对对立的。①
兴许是太累,苏清雉很快又睡着了,等他再醒的时候,看到钟淮廷就坐在自己身边。
他闭着眼轻轻靠在床头,他的手里握着一卷报纸,苏清雉抬手,轻轻抽出来看,看到报纸上最大的板面,就是在报道中央军校礼堂里田中谷川的遇刺案件。
他安静地读着报纸上对自己的叙述,一字一句地读,像是要将报纸看穿。
钟淮廷在苏清雉抬手的那一刻便醒了。
绵长的呼吸变了调,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眸光灼灼地粘在苏清雉侧脸上。他有些疲惫,眉心深锁着,看不出喜怒。
像是感应到什么,苏清雉蓦然扭头,钟淮廷那张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撞进他的心里。
“醒了。”
钟淮廷开口,轻轻打破这一室的寂静。
苏清雉身体有些僵,他从未见过钟淮廷这样的神情,他甚至想伸手将钟淮廷的眉心抚平,他觉得难受,觉得心里堵得慌。
钟淮廷应该是自信的,是从容而璀璨的,他连被日本人追杀都不会流露出这种颓败的模样。
“是童礼出什么事了么?”苏清雉下意识问。
他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不可一世的钟淮廷,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永远纵横沙场,却为情所困,变得患得患失,变得憔悴消沉。
钟淮廷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苏清雉,他的眼神很复杂,里面有苏清雉看不懂的东西,矛盾却极具魅力。
“到底怎么了?”苏清雉不自觉伸手过去,探了探他的胳膊。
手却被钟淮廷反握住,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掌心。
一遍一遍。
“有……有点痒……”苏清雉想缩回去,钟淮廷却攥得更紧了些。
“你怎么了?”
苏清雉实在是不适应这样的钟淮廷,像是在努力抓住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像是在隐忍,像是在害怕失去。
钟淮廷心里眼里,都是苏清雉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