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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让他不合时宜地产生了与其一较高下的念头。
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西川武沉住气,缄默着带领身后的佐官们站成一排,面对着田中谷川尸体,慢慢脱下了军帽为他默哀悼念。
西川武发誓,一定会亲手割下那个杀手的脑袋!为田中将军殉葬!
“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个中国人从将军的尸体上搬走!”西川武呵斥着周围的宪兵,意图让他们直接将苏清雉的身体,同吊灯的残骸一起搬走。
西川武在中国待了不少年岁,算是个中国通,他的中文已经几乎听不出口音了。
“不行!你们要干什么!”
呈希直接挡在西川武面前,他远没有西川武高,脊背却仍挺得笔直,“我们科长是为了救田中将军才受伤的!他伤得那么重,如果不等医生来,会出人命的!”
西川武面色一沉,“那又怎么样?”
杜仁简在这时走过来,他今天穿得隆重,手里还配了根细细的文明棍。
拄着手杖站定,他看着苏清雉浑身是血的模样似是不忍,边说边用手杖狠狠敲着地面:“西川先生,我们南京政府与日本是合作关系,是盟友!我们的成员也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杀戮的!他是我的侄子!你们不能动他!”
西川武微眯起眼,他是那种很标准的日本贵族长相,深邃的五官又带着点柔和的面部线条,算是儒雅瘦削的脸上偏又蓄了些胡子。
杜仁简终于拿出了他高官的气势,至少是在口头上,他意志坚定地认为汪伪政部与日本是合作共赢的外交关系:
“你别忘了,就连田中将军生前,都是要为他颁布一等和平卫国勋章的。因为他,是你们大日本帝国最忠诚的朋友,若是西川先生伤害了他,那又如何对得起故去的田中将军!”杜仁简举起文明棍,用尖端指着西川武。
苏清雉闭了闭眼,有些难受。
他这一扑,日本人“忠仆走狗”的名号怕是去不掉了。
西川武终于妥协,他带领着几名佐官和宪兵们先离开,对他们来说,抓到那名狙击手也许才是首要任务。
苏清雉,就留给这帮中国人自己处理吧。
反正,他们这群贪生怕死的中国人,是绝不敢对田中将军的尸体无礼的。
走到半路,西川武突然想起什么,他转身看了眼血泊中的苏清雉,握着佩刀的手紧了紧。
“西川君,你在看什么?”荒木藤一问。
西川武眼里带着困惑:“荒木君,你说,那些因为懦弱胆小而背叛祖国的中国人,会为了救田中将军,而不顾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么?”
荒木藤一不屑道:“谁知道这些支那人在想什么?也许他们以为不会受伤,也许只是为了更高的职权。”
西川武摇摇头,不再说话,只是带领着队伍离去。
日本人一走,气氛终于是松懈下来,呈希蹲在苏清雉面前,泪水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
“没事,这点伤算什么……”
苏清雉叹了口气,努力摆出无所谓的态度对他们笑笑,可光是嘴唇轻轻的上下开合,就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似乎是玻璃渣刺进了肺叶,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咳嗽,一股一股的血沫咳出来,连指甲缝里都是红色的。
他开始颤抖,浑身都冷,风像是要穿过偌大的礼堂直吹进他的骨髓里。
“科长!苏科长!您再坚持一会,医生马上就到了!”向建华急得眼睛都红了。
苏清雉身上都是血,他不敢动,就这么僵持着。被苏清雉压在身下的田中谷川已经死透了,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呈希蹲在那儿哭,苏清雉从不知道他竟有如此澎湃的感情。
“没事,你别急……别哭呀……”
苏清雉眼前疼得雾花花的,他才是半死不活的那个,还差点被日本人直接当尸体扔了,现下却还要分出神来安慰呈希。
礼堂外枪声接连响起,每一声都像是精准地打在苏清雉心上。
眼前人影攒动,他其实已经有些失焦了,只能根据声音勉强辨认来人。
他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快死了。
可是他很想知道,很想很想知道,外面被宪兵队追击的人,到底是谁?将田中谷川一枪爆头的人,又是谁?
是不是钟淮廷?
不是的话,钟淮廷今天为什么没有来?
好想见他一面。
好想见钟淮廷啊。
这种想念,这种牵挂,让他不敢闭上眼睛,让他强撑着不愿睡去。
他下意识觉得,礼堂外被围追堵截的人,就是钟淮廷,所以他更不能睡,他要听到钟淮廷安全的消息。
那个代替他杀死了田中谷川的人,那个他以为可能是钟淮廷的人,大概就是胡岸所说埋伏在“21号”内的另一名军统特务。
是他的战友,是来接应他的。
所以,不论对方是不是钟淮廷,苏清雉都希望听到那人平安的消息。
第27章 动摇
【本以为往后都看不到他了,却发现,好像从没有看清过他。】
“不行!这吊灯太重了,碎玻璃都被压得往肉里陷!等不到军医来了!现在就必须要把吊灯从耀中兄身上取下来!”方致远冲过来,他观察了下苏清雉的伤,而后转向一边仍旧犹豫不决的向建华:“向队长,你和我一起把吊灯挪走,再不动手,耀中兄就危险了!碎片会刺进内脏里的!”
“好!好!你来指挥,我和你一起抬。”向建华有些紧张,还是同意了方致远的话。
方致远叮嘱呈希注意事项,便与向建华一人托起吊灯的一边,呈希听话地蹲在下面看着苏清雉的背指挥方向,方致远均衡着力道,小心翼翼地和向建华一起将吊灯主体搬离苏清雉的身体。
正是严冬的天气,方致远脸上却出了大把的汗。
他半分不敢怠慢,苏清雉疼得几乎就要晕过去了,他能听到深陷进皮肉的碎片被扯离的声音,疼得他已经分辨不清哪块是玻璃、哪块是他的身体了。
吊灯加诸在背上的重量缓缓减轻,主体完全抬走的瞬间,苏清雉失去了全部力气。
“把他抬到平地上,快,不能碰到伤口,也不能挤压不能摩擦,就让他以这个姿势俯卧!”方致远说得很焦急。
移动的刹那,苏清雉疼得几乎要晕死过去,他整个人因失血而奄奄一息,“你……你不会……不会……害我的吧……”
方致远没有回答,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故意忽略了。
留在礼堂的宪兵收走了田中谷川的尸体,苏清雉将下巴搁在手臂上,终是得以喘息。
这时,在他混沌的视线里,有一双军靴慢慢走近,在他面前停下,锃亮的军靴粘了许多积雪,簌簌的寒气瞬时扑来。
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