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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致远?区长?还是汪先生?”

钟淮廷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有人投靠了日本,便不再相信任何人。”

“那家里有吗?”苏清雉紧张起来。

“有。”钟淮廷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

“那我们平时说的那些话……”

苏清雉不敢再往下想,他一直以为,那些人的爪牙至少不敢伸到自己和钟淮廷的房子里。

钟淮廷安抚地摸了摸他软软的额发,“放心,我都拆了,只留着办公室的这个。”

钟淮廷指尖的温度能让人宽心,苏清雉莫名的放松下来。

这是自他二人从军校双双退学之后,钟淮廷第一次在如此放松的状态下同他讲话。

没有冰冷的距离感,不是短兵相接的博弈,也没有跨不过冲不破的隔阂。

苏清雉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却本能地为此感到高兴。

他有些贪恋钟淮廷指尖的触感,悄悄凑近了点。

他抬眼,“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如果抓到‘金钗’,你怎么对他?”

放在苏清雉额上的手收了回去,钟淮廷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我不会辜负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忘记使命。”

苏清雉望着他,琢磨着这句模棱两可的话。

不会辜负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忘记使命。

那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使命又是什么?

苏清雉很想问,但他最终也没有问出口。

得不到回答的问题,便没有意义。

他看了看窗外西下的斜阳,橙红色的光照进窗棂,撒在钟淮廷沉静的侧脸上。

那天后面和钟淮廷说了什么,苏清雉几乎都忘光了。

只记得离开副区长办公室的时候,钟淮廷突然拉住了他的左手,凑在他耳边,声音很轻很轻。

却像滚水一样,直烫到了苏清雉心里。

“你也是左撇子吧?”

“我的苏大科长。”

第5章 童礼(上)

【习惯,总能留下些痕迹,或者说,破绽。】

作者有话说:

因为发现废文可以直接用历史名词,我就换回来了……反正本来就是用的抗日那段背景,攻受所在的长襄站其实就是汪伪政府的在南京设立特工情报处,又叫“21号”,不架空更好读一点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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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雉一整晚都在折磨中渡过。

明知是钟淮廷的试探,却不知作何应对,也拿不准钟淮廷那儿到底还掌握了多少线索。

印刷厂的事,苏清雉真的大意了。

老师曾说,苏清雉这性格不适合做卧底,可他不信,他偏要来伪政府潜伏。

不过他不是为了什么大义,他是为了钟淮廷。

当然这事儿他谁也没有告诉。

也没人想到以他的性子,能在伪政府里潜伏这么久。

大概,为了日日与自己想见的人在一起,为了守护那个人,不擅长的便也擅长了起来,做不好的便也做得好了起来。

月凉如水,却比平日里都亮。

苏清雉闭上眼睛,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

他睁开眼,慢慢把左手伸到透进窗棂的月光下,他的骨节显得越发惨白,此刻瘦长的五指张开,一眼便能看到拇指中央异常凸起的一大块茧子。

习惯,总能留下些痕迹,或者说,破绽。

二月的晚风凉飕飕的。

苏清雉哆嗦了下,收回手。

他又想起钟淮廷,也不知钟淮廷现在在做什么,他睡了么?

这么想着,苏清雉便起身穿好衣服,踩着古旧的木质阶梯往二楼走。

吱吱呀呀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刺耳,他不自觉裹紧了外套,借着月光敲响了钟淮廷的房门。

“钟副区长,睡了吗?能不能聊两句?”

门内没有回应。

苏清雉不放弃地又敲了几下,依旧毫无动静。

钟淮廷接受过特工训练,睡眠是很浅的,按理说苏清雉在楼梯上弄出那些响动的时候他就该醒了。

联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苏清雉心口发紧。

“钟副区长!钟淮廷!你在么?我是苏清雉!”

他把整间屋子的灯都打开,楼上楼下地找,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传了老远。

“砰——”

谁家的水壶砸在窗户上,玻璃碎了一地。

“大半夜的,发神经啊吵什么吵?”叫骂声惊醒了苏清雉。

他停下来,默默环顾着房子里的一切,大门紧闭,陈设完好——

钟淮廷不是出事了,应该只是出去了。

可现下已经是后半夜了,钟淮廷避开他,去了哪里?

出任务了?

苏清雉已然睡意全无,他打开收音机,调好频道,听着里头千篇一律的戏。

等到门锁转动的时候,天已经几乎大亮了。

刚涌上来的睡意被打断,苏清雉抹了把脸,转头却看到钟淮廷被一个清瘦的男人搀扶着走进来。

男人穿着月白长袍,戴一副眼镜,理着很简单的平头,满身的书卷气怎么都挡不住。

比相片上要好看些,成熟些,也更瘦些,苏清雉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童礼——

金陵印刷厂真正的负责人,也是钟淮廷一直在找的人。

钟淮廷大概是喝多了,闭着眼,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整个人半压在童礼身上,童礼扶得明显有些吃力,却还是耐心安抚着钟淮廷的情绪。

声音很低,靠得很近,像情人间的耳语。

直到童礼帮钟淮廷换下鞋,他才终于注意到角落里的苏清雉。

“童礼?”苏清雉抬了抬僵硬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对着童礼。

童礼丝毫不恼,他很礼貌地点头微笑,很大方,没有因为苏清雉的怠慢而有半分不自在。

“你好,你就是守礼(钟淮廷的字)的同事吧?守礼给我提起过你。”

“哼……”

还守礼……

苏清雉从鼻子里冒出口气,慢吞吞走过去,又抬起下巴指了指钟淮廷,“他怎么了?”

童礼磕磕碰碰地架着钟淮廷,很勉强把他放到沙发上,末了才气喘吁吁地回答:“他在我那儿喝醉了,我……我把他送回来。”

“徐副官呢?没跟着?外面那么多人想要钟淮廷的命,就他现在这个状态,没有徐副官保护,你一个人怎么保证他的安全?”苏清雉的无名火烧起来。

夜不归宿、烂醉而归、老情人野男人……

每个字眼都让苏清雉牙根发痒。

童礼被苏清雉吼得愣住:“我……我并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苏清雉直接从沙发上扛起钟淮廷,然后转身背对着童礼,“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

他话音刚落,肩膀上不省人事的钟淮廷就轻声嘟囔了一句:

“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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