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0


没在镇头看见?自己的通缉令,便安心落脚在客栈里,下楼去隔壁摊子?上要了一碗马肉面。

已?是?深秋,洗去一身风尘,喝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真舒服。

她捧着汤碗咕嘟,就听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喊:“红流?”

郁卿咂咂嘴,有点咸,准备再喝一口,身前一道阴影挡住光。

“真是?你吗?红流?”

郁卿抬头看去,十七八岁的少年背着夕阳,歪头探近她的脸。还?没到束冠的年纪,高高扎起的马尾垂在肩头,散漫得?不?像个正经人家的郎君。

她想起这是?谁了,牧放云。

当时她被贬到宜春下院,在踏春宴夜上,躲在千步廊后歇息时。他带给她一只鸡腿,被她已?成亲的身份吓跑了。

郁卿忽然?有些后悔。边关有种?天高皇帝远的松弛。今日她沐浴后也有些惫懒,想着下楼吃完面的功夫,并未用草汁涂脸,得?以?被牧放云认出?来。

她看他一眼,漠然?道:“认错人了。”

“哦。”牧放云垂下脑袋。清亮如素兰河的眼眸也暗淡了。

郁卿继续喝着面汤,心想他真是?好拒绝,好糊弄。不?像谢临渊一样难缠,明明从没见?过她的脸,隔着漫长的庭道和六年时光,不?知怎么就将她认出?来了。

牧放云致歉起身离开了。

郁卿不?想生事,也起身回客栈。

第?二日清晨,郁卿动身时,碰巧在镇口瞧见?了他。

牧放云骑着赤骥马,冲着朝阳升起的方向奔去。朱红衣衫在风中鼓动,被一把鸦青束带掐出?少年人的窄腰薄背。还?没到完全长开的年纪,肩膀先一步展宽了,好似鸿雁振翅。

他越过郁卿后,忽然?勒马回身,犹豫地看着她许久:“……你就是?红流。你的眼睛在阳光下几乎是?金色的,我第?一眼见?你时就注意到了。”

郁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

牧放云一愣,慢慢弯起眼睛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就说啊!”

他立刻翻身下马,收起雪白马鞭挂在腰间,跃至郁卿面前:“你怎么在这里……偷偷跑出?来的?”

郁卿后退好几步,抬手行礼用袖笼挡住脸:“请牧大人保密。”

“你居然?还?记得?我名字啊?”他笑中有些腼腆,抱臂指尖点着胳膊,“但……我爹才是?牧大人,大家都唤我云郎。你先答应不?叫我牧大人,我就答应你保密。”

郁卿不?想和他纠缠,垂首道:“多谢云郎,我还?有事,咱们就此别过。”

“唉等等!”牧放云拦住她去路。

郁卿缓缓抬起头,眼中隐隐有不耐烦。

牧放云对上她冷淡的神情,忽然?忐忑起来:“你一个人要去哪儿?你逃出?来……是?去寻你家郎君么?”

郁卿想着不?如骗他一下,她想寻个安稳偏僻的村镇待着,就像石城镇。但她自己也不知该去何处。

就在这犹豫间,牧放云似乎想到什么,道:“你莫怕,我爹可?是?范阳节度使,这纵横百里十三州,外掌军事,内监刺史,有双旌双节,郡王封号。就算天子?来了也得?让我爹三分,你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

郁卿陷入沉默。

她有点心动。为那?句“天子?来了也得?让我爹三分”。

哪有千日防贼,只要谢临渊想找,总会用各种?刁钻的方式找到她。

她得?掌握一些抗争的手段。

显然?牧家不?会全力保她,但她至少能提前知晓风声,在牧家将她推出?去之前,再次跑掉。

但想想又要算计争斗,郁卿只觉疲惫。

可?一辈子?躲避算计,躲进阴沟里,在提心吊胆中过完一生,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难道接受牧家庇护,就不?需要提心吊胆吗?

牧放云面露期许:“别紧张啊,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罪入宜春下院,又到底为何逃出?来,你不?想说也没事……我,我不?打扰你了!是?我唐突了!”

郁卿没想到他心思如此单纯,言语又如此率真,愣愣与他对视。

少年被看得?脸色通红,绞着腰间的鞭尖。

天边的风,吹开敕勒川上湿淋淋的荒草,将白云也吹来大地,化为牧民心爱的羊群。他的马尾在风中微微摇晃,背后是?缓缓升起的太阳,让他整个人像不?灭风灯一般明亮。

方才那?些权衡利弊的杂念也被吹散了。

郁卿茶色的眼眸一点点弯起。

她背过手去,越过他向前走:“我可?是?个大麻烦,你得?尽早远离我。”

牧放云愣了愣,迅速追上她:“红流妹妹——”

郁卿瞪他:“我比你年纪大!”

“啊?”牧放云大惊,慌忙改口,“红流姐姐……”

“我不?叫红流。”

“那?你叫什么名字?”

“郁卿。”

她沐浴在风里。

郁卿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郁金香的郁,卿卿我我的卿。”

她扭过头去看他。

方才牧放云还?没留心,此刻才发现她唇尖是?翘着的,像百灵鸟的喙,笑起来时也像要唱歌。牧放云被她婉转悠扬的笑意勾得?额间冒汗,扭过去,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叫牧放云。”

他说完就后悔了,他明明说过的。

“我知道呀。”郁卿一串笑声像火灼烧他,“放牧云间,还?挺好听的,谁给你起的?”

“我爹。”牧放云飞速抿下干涩的唇,匆匆拉过马,摸了摸马背,懊恼竟没带点茶果糕点招待她。只摸到一壶烈酒,月牙般的皮壶袋上缝着一圈盘穗鹰纹。他愣愣地举起来:“你喝么?”

郁卿拿过来,扒开壶塞子?,浓郁的香气直冲脑袋。她仰头倒了一点点,瞬间被火辣的味道呛得?弯腰直咳嗽。

牧放云傻了,嗖的上前,拍她脊背顺气:“你慢点咳……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酒,我给你赔罪,”

郁卿捂着通红的脸,摆摆手,缓过气来才道:“你好能喝啊,这么烈的酒。”

牧放云顿时豪情万丈,得?意地亮出?一口白牙:“我们家人都好酒,百杯千杯都不?脸红!”

郁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又咳了咳。

牧放云被看得?发慌,恍然?发现自己的手,还?贴在她柔软单薄的脊背上,猛地缩回来。

郁卿笑了下,转移了话题:“你要回平州?”

范阳节度使常年住在平州,郁卿进边关后,听过一些人说起。

牧放云欲言又止:“我……是?个闲人,去哪儿?都可?以?。我爹在平州布兵应战北凉。他叫我来此地看看战马,总之看也看过了,横竖也没别的事了。你要去哪儿?,我可?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