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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梨与桃,任她喜好装饰。

可瞧见这气势恢弘,荣盛豪门,郁卿方明白,那不就是外室么?

对啊,林渊许下的诺言从来与大婚无关,都是私邸小院,衣衫绫罗,朝暮相处,天长地久……

但无名无分。

十六岁的郁卿期盼着细水长流温情爱意,却从没想过她的爱意连三妻四妾都轮不上,只堪作外室。

她明白林渊为何不告诉她真名了。

心脏像被狠狠拧了一把,郁卿胸口痛得难以呼吸,连带眼眶都痛,险些睁不开眼。

她起身告退,丢盔弃甲狼狈而走,还差点被门栏绊倒。

身后的张夫人没有挽留,平静由她去。任凭侍婢们窃窃私语,小厮们对她指指点点,人堆中发出一两声讥笑。

天上仍然飘着小雨,前头引路的小厮打着伞,却无人为她递上一把。郁卿沿着来时路走回大门口,雨丝打湿了额发,飘到眼睛里,痒痒的。

门房看她魂不守舍地出来,扁嘴说:“哭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动了勾引的歪心思!”

听到他的话,郁卿才知道自己哭了,还以为是天上的雨丝呢。

她擦去脸颊湿痕,想反驳,却没了反驳的力气。

她的确一片真心。

但她的真心,只是林渊路过白山镇时,看过的风景。

郁卿忽然转身拽住门房,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最后一封信,哑声道:“若他明日之前问起我,你就将这信交给他,若没问起,就替我扔掉。”

未等门房回答,郁卿又说:“你们不必多虑,我此生都不会再来了。”

说罢她走出了林府。

第22章 孽缘以她热病痊愈结束

天清了,雨静了。郁卿往外走,自己都不清楚要去哪里。江都烟柳在雾中朦胧。长街微湿,数不清的人们踏着水,重新走出檐下。孩童们在踢蹴鞠,嬉笑声传遍大街小巷。郁卿注视着那吉祥艳红的布球,想问问他们,人到底要做什么,才能笑得开心。

她愣神时,只听一声“当心!”

霎时额角一痛,蹴鞠竟砸到了头上。

郁卿捂着前额站在原地,这一刻恍惚回到上辈子。她家门口有个热闹的球场,但不幸她脑袋和磁石一样,频频被各路球砸中。这时不管真痛假痛,只要她蹲下来喊爸妈,爸妈会立刻跑下楼抱住她。小郁卿窝在温暖的怀抱里,有了依仗,委屈得放声大哭。

孩子们抱着蹴鞠,呆呆看这漂亮娘子双手抱膝,哭声如万箭穿心。他们纷纷慌了神,一个劲儿地道歉也不管用,急得和她抱成一团嚎啕大哭。

孩子们的爹娘闻声跑来赔罪,要带郁卿看大夫。

郁卿望着他们,更心如绞痛,擦掉眼泪起身说:“没事不疼的,就是想家了。”

此处离林氏府邸太近,怕被人一多又引来闲话。郁卿转身就走,泪水止不住地溢出来,天不下雨,原来雨要从眼中落下。

她回望街头恢弘的宅邸,多希望那高檐屋门一开,林渊就走到她面前。

从前她一哭,林渊就心浮气躁,原来那些爱她的反应都是装的吗?

若是装的,为何故意许下天长地久,骗她傻傻信了,让她活得像个笑话!难道看她失魂落魄狼狈模样,他就能心满意足?

若真不想看她落泪,为何早不说清楚他已有家室,当面不说写一封信也好啊!究竟有狠心才肯拖到今日,要眼睁睁看她日夜煎熬,不远万里找上门来,被众人嘲讽,当街痛哭流涕!

凭什么这样对她!

郁卿颤抖着手,拔下头上桃花发簪,如瀑青丝披散而下。她紧紧攥着簪子,掌中潮湿,桃花花瓣在皮肤上压出痛红的印记。

她心一狠,朝那河道丢去——

噗通!

水花飞溅,河面涟漪四散,波浪此起彼伏。过了一阵,又渐渐淡了下来,重新恢复平静。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郁卿在凄清的街角岸边坐了许久,直到长街都安静了,人们沉入梦乡。

江都温柔,冬天就算入了夜,那冷也是缠缠绵绵的,渗透骨缝。不像白山镇,冷得坚硬,能将人冷病冷死。

去年冬天,白山镇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他们在医馆的矮树下,执手相约江都时,被枝梢上的积雪落了满头。

郁卿到了江都才明白,原来那一天那一刻,已是她和林渊的白头到老。而江都宁静温柔,风雪无法抵达。白首之约,在此地自然不作数。

-

第二天清晨,郁卿被一道声音叫醒。

“小娘子,你怎么在这街边睡了一夜呀?啧啧,瞧着衣裳,都湿透了。”

她揉揉酸涩的眼睛,扭头望去,背光而立的年轻郎君笑嘻嘻撑着腰:“马上要出太阳喽!”

郁卿一晚上坐得手脚酸麻,缓缓起身,差点没站稳,那郎君扶了一把。郁卿客气疏离地道谢离开。

郎君却跟上来:“小娘子哪里人,是不是缺银住店?”

郁卿不想再理他,随便扯了根布条绑住头发,径直往前走。

他掏出背篓里的画卷给她展示:“请留步,我真没有恶意!我是个云游画师。接了一张观音像,却画不出脸来,小娘子可否与我去客栈一趟,让我画一下你的脸——”

“走开!”郁卿皱眉呵斥,快步挤入人群。

身后的郎君大喊:“唉,别走啊!我付钱的!”

郁卿找了去随州的商贾,上车第二日就发起高烧。商贾怕她病死,要退钱不带她了。郁卿补了双倍的价,才让人同意留下。每天在路上,她食欲不振也睡不安稳,病得反反复复。可到随州后,病却突然好了。

又是一年春天,白山镇山尖尚留着白雪,山脚下的桃树却悄然憋出花苞尖尖。春阳暖暖,晒在脸上,让人舒服得想睡一觉。郁卿深吸一口气,走进医馆大门。

刘大夫坐在药柜前,见了她,愣住许久,白眉皱成团:“你——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郁卿轻描淡写道:“生了场病。”

刘大夫抓她过来号脉,让药童去煎药。易听雪去隔壁酒楼里买几个好菜。大家早早关了门,给郁卿办接风洗尘宴。

谁也没提林渊,谁也没问江都。

过了几日,郁卿躺在院中修养晒太阳,眯起眼看庭中发青芽的矮树,忽地想起旧事。

当初遇见林渊,他的侍卫怕她拿了三贯钱反悔,要她签下契书。郁卿又冻又饿,发着高烧,想都不想就按下手印。那时她应该更谨慎一点,问他究竟照顾林渊多久,长时间不来接,她是否能撂挑子不干,或者加钱。

她的确年轻不懂事,弄混了拿钱办事和付出真心。但林渊有家室还骗她,是他的错,她不应当为此感到羞耻,该内耗惭愧的人是他。

好在这场以热病开始的孽缘,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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