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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身上庞杂的死气迷惑住了,竟然丝毫不曾察觉到谢曲手里的诀, 任由谢曲对她布上天罗地网,将她牢牢控制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 不给她任何脱身的机会。

片刻后, 谢曲已经把范昱重新抱上了岸, 与此同时,手里还多了一个五寸见方的半透明莹白小瓶, 瓶子里装着小婵。

瓶子是被谢曲施法幻化出来的, 一眼望去, 就像是用上好琉璃制成, 上窄下宽,没有开口,瓶身上还隐隐浮着一点淡金色的拘魂咒。

众所周知,在一个绝对密封的空间内,就连水也流不出去。

抓着人之后,谢曲并没有立刻讯问,而是第一时间把发了病的范昱平放到地上,喂他又吃下两颗药。

这药很珍贵,吃一颗便少一颗,谢曲懂,但谢曲最近总觉得,他和范昱其实没剩太多时间了,就算放开了使劲去吃药,也不一定能把药吃完。

再有,范昱发病的样子实在太吓人,好像一具随时都能碎掉的泥偶,让魚x希櫝伽他不敢碰又不敢放,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这种煎熬实在很磨人。

好不容易把范昱安顿好,让范昱的脸色重又好了那么一点,谢曲这才转过身来,有心思问小婵话了。

然而一低头,却见小婵只在那半透的白瓶子里抱膝坐着,面上委屈巴巴的,不吵也不闹,反倒像是刚受了欺负似的,眼泪珠子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全然不似其他邪魔那般乖张肆虐,竟连点挣扎也没有。

谢曲吃了一惊。

老实说,纵使已经确认小婵是在救人,面对一只身怀累世怨气的枉死鬼,谢曲也没敢轻信,尤其是在他还刚刚耍过这只鬼的前提下。

可是现如今,瞧着小婵小小一只蜷缩在瓶子里,瑟瑟发抖的可怜样,谢曲忽然就有了一种……自己才是那个大恶人的错觉。

真是……如此可怜可爱的小姑娘,哪里是厉鬼,简直就像个漂亮的雪精灵。

尤其是她那两颗黑亮眼珠,更是奇特。

究竟该怎样形容呢……

这么说吧,那两颗比玄晶还剔透一些的黑眼珠,在小婵还是常人大小时,一眼看去确实可怖,可在她像现在这样,只有巴掌大小时,一哭起来泪眼汪汪,清亮澄净如婴孩,看着便只剩下可爱了。

而且,方才谢曲的注意力全在范昱身上,没有太关注小婵,如今得了空再细看,忽然发现小婵的这对黑眼珠,似乎与他以往见过的那些厉鬼,不大一样。

说到底,小婵的眼睛其实不是全黑,内里还藏点点霜色,虽然不明显,可却让谢曲本能的愣住片刻,倏然想起自己在忘川河岸,见过的那些飘忽光点。

也是在看清小婵的眼睛之后,谢曲才敢真正肯定,原来她真不是什么邪魔厉鬼。

只可惜就算已经在心里确定了小婵无害,谢曲也不敢打开瓶子,因为小婵的胆子实在太小了,几乎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

无法,谢曲只能伸出一根手指来,轻轻抵着瓶壁,闭了眼,以自己的灵去探小婵的灵,不以口舌说话。

虽然消耗很大,但以探灵的方式询问因果,得到的信息,一向都比言语来得更准确些。

一片混沌中,谢曲尝试拨开云雾,在小婵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识海中,找着她的执念。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雪,雪,到处都是雪。良久,谢曲快步走在这片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雪地里,只觉周身寒冷无比。

然而,就在谢曲在识海里走得烦了,打算睁眼时,前面忽然凭空出现了一棵枯死老树。

老树下有个木盆,盆中有一身穿粉蓝小袄的弃婴。谢曲走近些再看,发现那弃婴的小袄口袋里,装有一页堪称得上是大凶的生辰八字。

鬼使神差的,谢曲弯腰抱起那弃婴,稍一低头,就见自己身上,已不知何时被换成了文老爷的绸缎衣裳。

而那弃婴甫一睁眼,眼里便是一片漆黑,不是别人,正是小婵。



许久,许久之后,肩膀上忽然搭来一只手。谢曲猛地睁眼,见范昱已经清醒了,这会正歪着头看他。

先前布置好的结界已经快消散了,谢曲骤然从小婵的回忆中清明,咂了咂嘴,开口颇唏嘘,短短几句便将小婵一生都讲得明白。

原来这小婵是个鬼生子,她娘当年怀她的时候,上吊死了,可她却没死,愣是赶在她娘的棺材被封上之前,从她娘肚子里活着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大雪天,她爹正忙着娶新夫人,一见到她,三魂顿时就被吓没了两魂半,尤其是在看到她那一双天生就没有眼白的眼睛后,剩下半魂也是被吓到进气多,出气少了,口中连连喊她是妖孽,要仆从将她扔掉。

是文老爷将她捡回了家。而且,文老爷不仅没嫌弃羽.熙她是个不详的鬼生子,还花大价钱为她治疗眼疾,让她从一个全盲的小瞎子,渐渐变得能稍稍看清一点人的影子,让她走路行动都能与常人无异,对她十分宠爱。

那之后,她便被留在了文府做事,每天陪府里那个足不出户的文家小姐玩耍,成了文小姐的贴身丫鬟。她甚至还与文小姐约定,日后一定要和文小姐在同一天出嫁,直到水娘娘派人送来了河祭的签子。

记忆中,河祭签子被送来的当晚,文老爷一改往日和蔼模样,竟会面色凝重地将她单独喊进屋里,对她说:“小婵,现在就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也是直到那晚,小婵才明白,原来文老爷当初愿意收养她,除了看她可怜之外,还因为曾受过高人指点,知道她的出现,能替文姗挡下一场命中注定的灾劫。

而且,这一切其实从十几年前便开始谋划了,文姗之所以会被文老爷勒令无事不能出府,不能露面,便是要等着事发之日,方便与她互换身份。

为着保险,文老爷还打听到了她父亲的新宅位置,用她同父异母的幼妹做威胁,逼迫她就范。

可是文老爷哪里知道,她其实早已不记得父亲是谁,也根本不在乎那个从未谋面的幼妹,她只是很难过。因为这十几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将文老爷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看待和敬重。

换句话说,即便没有文老爷的逼迫,她原本也打算这么做的。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文姗去送死。

更何况,虽然看不清,但她听见文老爷对她说出这些威胁之言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着的,攥着她的那双手,手心里也是一片潮湿。

她知道文老爷其实并非表面上刻意装出来的那样无情,甚至还在最后关头,应了她轻唤出来的那声“阿爹”——这便足够了。

舌头是她自己剪的,因为她害怕。她打小便听人说,人死之后,到了地底下,就会向地底下的阴官诉说冤屈。她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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