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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平民还是奴隶。”

“是你教我说,南陈的将士永远都不该对南陈的子民举起屠刀。”

“那你这样又算什么?”

“只要竖起降旗,交出主帅就能保城内百姓平安这么荒唐的事,换谁来对我说,我都不会信,可偏偏就是你来了。”

“薛景山,薛景山,你午夜梦醒时,难道就不怕见着数不清的冤魂来向你索命么?”

“薛景山,我真是……”

“我真是后悔当年没听劝,没有把你给直接杀了。”

“……”



霎那间,深不见底的悲伤便如潮水般涌来,把范昱冲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抱紧怀里头颅。

良久,等到那些连绵的索问终于结束,范昱才恍惚地抬起头,面色冷白如玉,把江钺方才传递给他的感受,一五一十全说给谢曲听。

“如果你这时是薛景山的话,他想问你,你为什么要下令屠城。”范昱说;“明明所有道理都是你教给他的,你也一直在努力变成你那样的人,但你为什么……”

说到此处,范昱短暂地顿住片刻,稍稍歪过头,似是在认真倾听。

半晌,范昱才轻声补充了下半句,“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语气很古怪,能听出来是自觉帮江钺省略了不少脏话,但只可惜谢曲又不真是薛景山,江钺问他,他问谁去?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谢曲心说:我猜当年的谢沉欢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暂时回答不出,谢曲转一转手腕,一手撑额,开始琢磨这件事情里的因果。

“旁的不提,但我好像明白江钺为什么会出现在断山镇,又为什么非得问断山镇的百姓要‘将’了。”谢曲说。

因为按照地理位置看,既然如今的断山镇,乃是曾经南陈的杨花城,那也就是江钺的葬身之地。

再往深了想,或许江钺当年死后,其实一直都没有入轮回,但也没化煞。

下修界本就很难养出煞来,江钺没准一直就在这里游荡着,舍不得离开,只是无人能看见他,听见他。就这么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江钺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谢曲曾被偷走的那三成怨气,一时承受不住,才闹出事来。

因为曾打心底敬佩薛景山,想要成为薛景山那样的人,才会在怨气加身时,神志昏聩,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该守城,还是该攻城,进而理所应当把自己代入曾经薛景山所处的位置中。

换言之,江钺是想通过这种方法告诉薛景山:你看,假如我是你,我一定会遵守承诺,既然已经答应了保城中百姓平安,便不会食言,不会在死了主帅之后,依旧下令屠城。

但是另一边,江钺在把自己含混代入薛景山之时,却也隐约记着自己是该守城的。

作为守城方,他厌恶逃兵,厌恶薛景山的每一次转世,时而将断山镇中的百姓全当成自己城中的兵,时而又将他们当作是薛景山的部下。

证据便是断山镇外那股子怪风,还有镇子里那些被迫竖起的降旗。

怪风是用来约束自己部下的,叫他们不要当逃兵。

白旗则是用来警告薛景山的部下,把他自己和薛景山当年的处境,在臆想出来的梦境中彻底轮换。

至于祭祀时间在每年三月,那就更好理解了。想当年,江钺奉命死守的杨花城便是在三月底被屠,城中大火足足烧了三日之久,最后在一场暴雨里,归于寂灭。

而那个被江钺认出来的杜小山……

这也好解释:一个人的相貌会随着年纪变化,当年江钺在见到薛景山时,薛景山便年长他十来岁,大约是三十几岁的模样。

既然江钺没见过薛景山极年轻时的模样,自然也就无法在薛景山的转世还没有长大时,提前把他认出来,总得等其重新长出几分前世的模样,才能浑噩将他认出。

而且先不提被怨气折磨到神智不清的江钺,时隔多年,其实就连谢曲自己,也有点记不住薛景山长什么样了,要么他在刚见到杜小山时,就该把人认出来。

那么一个全须全尾,一眼看去没什么显著特点的人,和瞎了眼又断了手指的江钺可不同,转世丢在人堆里,因为每一世身处环境不同,相貌便又会再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差别,甚至是男是女都不一定,几乎很难被辨认出来了。

若非是、若非是江钺执念深重……

正寻思着,忽有一只纸雀儿飞到谢曲面前,敛起翅膀时,长长的尾羽洒落一些莹白色的光点。

原是崔钰收到了谢曲先前的传信,替他查了杜小山反复投生到断山镇的缘由,特意回信给他。

像这种用来传信的纸雀儿,向来都是只认主人,不问时间地点,别说一个茧,便是刀山火海也可去得。谢曲见了它,便顺势伸手,让它落在自己的手指尖上。

下一刻,小纸雀儿就变回一张五寸见方的雪白宣纸,上书四个小字。

【他自愿的】

谢曲:“……”

干他娘!光说是薛景山自愿有个屁用!倒再仔细解释一下薛景山为啥自愿啊!崔钰这丫回信从不多写一个字的毛病,到底啥时候能改?!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72章 自愿

正恼着, 范昱怀抱的人头忽然剧烈挣扎起来,眼角渗出大量的黑血。

范昱条件反射似的把人头扔出去,就见那东西轻飘飘穿过谢曲的身体, 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来,还不等落地,便烧成了一颗浓烟滚滚的火球。

烟也不是真烟,而是一团团黑雾似的怨气。

与此同时,范昱终于如愿在谢曲面前显出身形, 但还不等他们两个从变故中缓过神来, 原本还算平静安逸的幻境, 已是地动山摇。

轰隆隆——

一声巨响过后,他俩脚底下踩着的这片土地,竟骤然裂开了一道缝。

有人正从外硬闯!

怔愣间,便有一只手从深不见底的裂缝中伸出, 因事发突然,范昱几乎来不及多想,便本能冲上前去,想要抓住这只手。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它时, 却又堪堪停下。

因为范昱分不出这只手的主人,究竟是真实存在的亡魂, 还是幻境之中的又一道假象。

好在有谢曲及时看出了他的心思。

谢曲很快就也跑过来, 替他一把抓住了这只手, 并将这手的主人,从裂缝中使力提了出来。

来人甫一被完整提出来, 他们脚底下的裂缝, 瞬间便又重新合拢了。

也是赶巧, 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杜小山,或者说——是与杜小山长相相似,但周身气质却完全不同的“薛景山”。



一时间,看着从地底下刚爬出来的“薛景山”,谢曲和范昱都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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