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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跪了,低头含混着局促道:“我……我……我也是没办法。”



原来这江钺本是个没有名字的奴隶, 又因为命不好, 遇见了一个常常以虐杀奴隶为乐的主人。

十六岁那年, 江钺不幸在前主人手里断了一根小指, 又折了一只眼睛,被吊在树上晒了整整三天,差点就死了。

但兴许是他命硬耐折腾吧,前主人看着觉得挺有趣,便命人将他暂且放下来,喂了些米粥,让他回去美美地睡上一觉,还说隔天就来找他玩点更有意思的。

江钺那会还是个半大少年,他不想死。

所以他入夜就跑了,宁可拼着被抓到后会生不如死的危险,也义无反顾地跑了。

从前主人的府里跑出来之后,江钺小心掩藏着身份,一路北上,没想半路竟碰上个从威武军中跑出来的逃兵。

那逃兵不想上战场,不想整天提心吊胆的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只想回家种田。

当时,江钺一见到那逃兵,眼睛就亮了。

眨眼间,江钺就想到了一个十分疯狂的计划——他哄着那逃兵将代表身份的铜牌送给自己,又帮那逃兵躲开追捕,将其送回了家。

待到半月后,江钺终于养好了身上的伤,带着铜牌来到军营,摇身一变成了铜牌上写着的“江钺”,如愿脱了奴籍,又因为瞎了一只眼,被分到伙房做饭,还有负责一些日常的打扫。

按威武军中的规矩,凡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但还有一句老话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所以若有人能在威武军的重重搜捕下,成功脱身后,又再迷途知返,主动回到营里的,便不杀了。

江钺便被当成了那个迷途知返的。

自那以后,江钺留在军营里做了四年的饭,没人怀疑他是奴隶,也没人再想要他的命。

再后来,江钺开始偷着练武。

江钺天赋异禀,天生就有一副练武的好根骨,虽然起步晚,进步却快。只可惜跟他一块做饭的几个老兵见他这样,都忍不住跑过来劝他,让他别跟自己过不去。

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半瞎,闲着没事练啥武呢?就算每天练得累死累活又怎么样?上不了战场,拿不了战功,也就永远都爬不上去。

可江钺不信邪。

人嘛,总是会越来越贪心的。江钺想:从前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时,他心里就只想活命,可当他真的脱了奴籍,能从此吃饱饭,睡好觉,他就忍不住开始想要更多了。

就比方说今晚,他烧完了饭,不想蹲在帐子里听那几个老兵打呼噜,便跑过来看比试。

看着看着,就觉得要是换他自己上了台,好像也能行。

暴露奴隶身份是多可怕的事,没人比江钺更清楚,但他看到最后,还是没忍住跳了上去。

顶多就是被打败了,摔到台下去,没什么的。江钺在心里安慰自己,心说要是能让他像别的勇士那样,也在人前出一回风头,就算被打死了也值。

于是江钺这么想着,赶在比武即将结束前,风风火火的上了台,结果却万万没有料到,赢了是赢了,但却被谢沉欢挑松了身上银甲,露出他胸前这个奴隶烙印来。

至此,他的好日子就算是彻底到头了,只不知道眼前这位被尊称为军神的薛元帅,会判他怎么死。



江钺在向薛景山说起这些陈年往事时,将头埋得极低,连声音都在抖。

他这种表现让薛景山误以为他是在害怕。

“所以,你现在不敢抬头看我,是因为怕死?”良久,直到江钺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薛景山才沉声问道。

江钺点了点头。

薛景山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更冷了。

“奴隶果然就只是奴隶,没半分血性。”薛景山摇头叹道:“本以为你会是个不同的,结果还是一样,不堪大用。”

说着便要转身下台,没再理会跪在地上的江钺,只对左右随口吩咐道:“按规矩处置吧。”

江钺:“……”

说时迟那时快,许是被薛景山话里的轻蔑刺激到了,就在薛景山对眼前这场闹剧失去兴趣,一只脚已经迈下台阶时,就听身后跪着的江钺忽然扬声喊道:“谁不怕死?”

“薛元帅,难道你不怕死?”江钺咬着牙问。

闻言,薛景山脚步一顿,又再转回身来,看了已经被两名士兵架起来的江钺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而江钺也果然没有再辜负他的期望,被逼急了,就连他也一起骂。

“我看你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江钺冷冷地道:“你自小仆从无数,要什么就有什么,哪里明白我们这些奴隶过的是什么日子?薛元帅,薛景山,我告诉你,我就是怕死!但怕死怎么了?是个人就会怕死!”

“我堂堂一七尺男儿,白在这世上走一遭,最后竟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我当然会感到害怕,当然会不甘心。”

“老话说,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明明我和你们在场这些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南陈的子民,我甚至比你们更能打!但是、但是凭什么就因为我出身不行,就……”

就连堂堂正正挺直腰杆,死去阳光底下的资格都没有。

越骂越觉得憋屈,骂到最后,心里又忍不住想起那个极其变态的前主人,想到自己即将遭遇的军法,没忍住使劲攥紧了拳头,一下就把身旁摁着他那两个士兵挣开了,几步掠去薛景山面前,恶狠狠抓着薛景山的衣领,将薛景山提的稍稍踮起了脚。

“薛景山,反正老子也活不过今晚了,老子死猪不怕开水烫。”江钺眯着眼,皱眉瞪向薛景山,压低了声音对薛景山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怀里揣着那帅印,真是靠你自己才杀出来的?哈,简直笑话。”

“我告诉你薛景山,我要是有你这种出身,我要是也有一个做皇后的姑姑,我……我肯定会比你混得更好!”

没人敢出声,因为大伙儿全被吓傻了,连个跑上来帮忙的都没有。

半晌,薛景山方才缓缓开口:“你这样,才算是稍微有点意思了。”

江钺“嗯”了一声,尾音是微微向上扬起来的,似乎很不明白薛景山为什么在听了他临死前的随口发泄后,会是这种反应。

但薛景山却不肯再留给江钺任何逃避的机会了。

薛景山将自己的衣领从江钺手中抢了回来,冷厉目光扫过台上成群的年轻士兵,许久之后,方才带着几分自嘲笑道:“其实你刚才说得挺对,江钺。”

仔细想来,他薛景山从军近二十年,斩杀敌军无数,慢慢从普通士兵变成如今的威武军元帅,执掌帅印,大权独揽……这一路走得实在是很辛苦。

记得起初那几年里,在他刚刚从军中杀出点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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