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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曲当机立断,捉住小傀儡的手,带它用手指戳了戳被蒸熟蒸烂的紫皮茄子,眯眼笑着道:“这个叫茄子,可以吃,你要不要试试?”

语气那叫一个荡漾,要是有胡子,谢曲没准还得快乐地捋上一把。

小傀儡:“……”

飘在小傀儡身边的小丑鬼儿:“七爷,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正想什么吗?”

谢曲扬了杨眉,示意小丑鬼儿继续往下说。

“我正在想,幸亏我只是一缕残魂,不用吃你做的饭。”小丑鬼儿捂着脸抽噎,脸上满满只写了五个大字:万幸我死了。

“我真是头一次觉得,原来做鬼是件这么幸福的事。七爷,不是我埋怨你,就你做这饭,连饿死鬼看了都得吐。”

连饿死鬼看了都想吐,短短九个字,已经是这世上最大的侮辱。

谢曲嘴角一抽,斜着眼睛看飘在半空中那小丑鬼儿,和蔼地道:“别急,过会我就烧一盘给你。”

小丑鬼儿:“……”难受,这一天两天的,眼泪根本不够流。

小傀儡倒没吐。

不仅没吐,它甚至还很饶有兴趣地,又使劲戳了戳桌上这道蒸茄子,若有所思地点头。

“哦,我记住了,原来长这个样子的东西叫茄子。”小傀儡认真地自言自语道:“长身,细足,白牙,无目,软软糯糯还挺香。”

小丑鬼儿:“……”

谢曲:“……”

一阵静默。

半晌,小丑鬼儿连哭都顾不上了,忍不住抻长脖子凑过来提醒谢曲,“孩子刚出生,你别一天到晚的瞎教,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安,更新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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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信笺

好歹吃完了饭, 接下来是睡觉。

谢曲对小傀儡说:“做人都得睡觉,所以你应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小傀儡听得一知半解, 跟着谢曲去到早就为它安排好了的小房间,乖宝宝似的钻进被窝,只露出小半张脸,大眼睛眨啊眨的,就是不闭上。

“可是我睡不着, 我觉得我不需要睡觉。”小傀儡说。

谢曲屈指敲一下它额头, 严肃地道:“小木人, 你得睡觉。”

于是小傀儡只好听话地闭上眼。

安顿好小傀儡之后,谢曲回到自己的房间。

桌上的剩饭剩菜都已经冷了,谢曲没收拾,而是直奔他铺了软狐狸皮那张软榻, 盘膝坐了,阖目调整气息。

因为贪心造了个小傀儡出来,力量分出去三成,谢曲体内的煞气已经有点压不住。

今夜又是大雪, 寒风在屋外刮出了鬼叫的调子,难得竟还打了雷。

谢曲专心把体内灵气运过几个小周天, 心口隐有烫意, 针扎似的。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 曾有不少人问过谢曲是否后悔,谢曲都摇头说了不。

尽管即使他说了不, 外面仍然有许多人认为他是在硬撑, 是为了面子不好意思提后悔, 但谢曲自己心里却明白, 他是真的一刻也不曾后悔过。

后悔什么呢,起码他呆在酆都里还是自在的,不必一言一行都受天道约束。

至于这点隔三岔五找上门来的隐痛——凡人也有生老病死,凡人在病了之后也会疼,这样一想,他反倒有些喜欢起这点疼了。

会笑会疼,才是真活着,否则要是都像仙都里的那些仙一样,无生无死,无喜无悲,无病无痛,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谢曲从不后悔没去仙都。

不仅不后悔,他还要生生世世都烂在红尘里,哪怕这个红尘容不下他,他也要一直在这个红尘里厮混,直到身死魂消。

也是因为这些念头,谢曲有时候甚至想:或许外面那些人真的没有说错,他本质上其实就是个邪魔性子,他重欲,他贪欢,他舍不下。

正如此刻心口的这点疼,明知有害,但是上瘾。

雪越下越大了,压弯了谢曲院子里的梅花枝,一缕幽香从门缝里飘进来,闻之醉人心脾。

须臾,谢曲满头冷汗地睁眼,望见映在小窗上的梅花剪影,轻声笑了一下。

那些红梅花,都是在他还能触碰活物的时候被移植过来,给他这个常年黑漆漆的小院添颜色的。世人只道酆都风雪不停,却不知其中另有天地——在那风雪的最深处,有雪中红梅终年不败。

心口越来越疼了,恍惚间,谢曲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看到了许多年前的水天宫,然……

“咚,咚,咚。”三声平板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谢曲的回忆。

抬眼,见方才睡下没多久的那个小傀儡,这会正抱着枕头,一本正经站在他卧房的门口。

谢曲怔住片刻,终于在疼痛的余韵重回神,出言问道:“你怎么来了?”

小傀儡不答话,只会用力抱紧枕头。恰好外头又炸起一声雷,谢曲见那小傀儡几不可察的瑟缩了一下。

身为木人,理应还保留着一些做木灵时的习性,东神木生得高大,想来以往遇见这种打雷天,应该没少挨劈。

谢曲是后知后觉才想通这层的。

不知怎么的,今夜风雪尤其大。其实雪天很少打雷,但今夜雷声轰轰,比凡间打仗时的战鼓还要响。

门口,小傀儡捏住枕头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脸色也白了,但它并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只会向谢曲平铺直叙自己此刻的感受。

“我真的睡不着,外面太吵,吵得我心烦。”小傀儡说。

自己亲手做出来的小傀儡睡不着,能怎么办?宠着吧。

好在有清香的木香在,这会谢曲心口也不太疼了。他随意点起床头的油灯,朝小傀儡招手:“过来。”

小傀儡眼里有一瞬的放松,脚步都比方才欢快了许多,甚至没忘转身关门。

想来傀儡对傀儡师天生便有亲近和依赖之感,尽管在场两个当事人都不曾察觉到。

上了榻,小傀儡倏地钻进狐狸皮底下,照例只露小半张脸出来,两只手扒着狐狸皮一角,一派天真地问谢曲:“你为什么也不睡。”

谢曲也钻进被窝,顺手把小傀儡搂怀里,想也不想地答道:“因为我其实不用睡觉。”

小傀儡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为什么非得教我睡觉?”

谢曲:“……”好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

还不等谢曲随口乱编个理由出来,小傀儡便接着说:“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是真的不需要睡觉。”

这不就巧了么这。

一时间,谢曲咂了咂嘴,把到嘴的瞎话又咽回去了。

于是风雪夜里,谢曲怀里搂着小傀儡,被迫和它一起大眼瞪小眼。床头的油灯被风吹的晃动,落一道鬼魅的影子在两人脸上。

一刻,两刻,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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