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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伸过来的手。
手被捏得生疼,周彦学却安心地笑了下:“是真的啊,我一直在等你,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挣扎着想要半坐起来,蔺昂忙道:“你别起来!你先不要再说了,我看到那封信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周彦学愣了一下,老实躺下缓缓说道:“……对不起,哎,自我出生以来,便总是在辜负别人。父母,师门,还有你,现在往回想想,是我太天真了,小时候仗着父母疼爱淘气,大了仗着老师纵容,后来又仗着自己有点才气,仗着……自己喜欢你,就想当然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周彦学说着说着,面上却泛出异样光彩来,蔺昂心里一凉,连连摇头道:“你别说话了。”
只听他语气越发顺畅,言笑晏晏几乎跟平常一样:“十年前我想着,这高位上的人真不讲道理,害你去北境那种苦地,要是我能说得上话,把你接回来就好了,后来战事歇了,你被调回京城,我不知有多高兴,可是星璋满月宴上见你,我才知道已经物是人非回不去了,但只要你在京都,总能相见,我太满足了。可是两年前因为永王的事,你又被遣到北境,我才明白是我狂妄,到头来还是人微言轻,什么都做不成。”
他气息渐弱,努力朝他伸出双臂,蔺昂忙直起身将他抱住,听他贴在自己侧脸轻吻了一下道:“我死后,把我烧了吧,分一半埋在动荡山,我还可以跟老师说说话,另一半,你若不嫌晦气就留下,我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的。”
蔺昂眼泪一滴滴落在他唇上,周彦学抿了抿,小声许诺道:“鸣野,到时候,山川风物,四时美景,我都陪你一同看,好不好?”
蔺昂不想摇头也不想点头,只紧紧抱着他,可他能感觉到这具躯体的生命犹如实质,包裹得再紧,还是从缝隙中渐渐溜走了。
怀中人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蔺昂还是一动不动紧抱着他,口中喃喃重复说着:“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他一声声唤他,脸埋入他的鬓发,不一会儿发丝被眼泪浸湿一大片,语无伦次:“彦学,彦学,我信了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我信了,你再跟我说说话……”
“十年前上元那天就对你有意了,彦学,我、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跟你说,我给你刻了好多印,我、每年都给你刻,京山那边新种了好多梅树,还没带你去呢,你不是最喜欢了么,啊?我还、我还,我……”
我还有好多情意未说与你知道,还想跟你共览天下的山岳湖海,一起看春花秋月,与星光同醉呢。我后悔了,为什么没能早些说与你,从今往后,我又能说给谁呢?
他连夜赶路的疲劳加上急痛攻心,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淋漓染了周彦学一背,却依旧不肯撒开手。
此时卧房门被踹开,姜一泉领着药童往屋里搬准备好的用具,一见此景立刻明了,把二人强行分开,一手取了三根银针在蔺昂胸前并施,他又吐了一口黑血,胸中凝滞立刻通畅起来。周彦学因为失了支撑无知无识瘫倒在枕头上,姜一泉伸手把了把脉,捋着胡子满意点头道:“时候正好。”又皱眉瞪了蔺昂一眼,“你这小子,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差点害我砸了招牌,赶紧给我出去!”
蔺昂脑中混乱一片,都没明白过来,脸上乱糟糟的泪还在流:“你,你说什么,他还有得救?!”
“呵,你大可以再跟我废话个一时半刻,说不定阎王爷看他长得好都给他封了官了。”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第四十二章 送花神(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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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芒种。
如今暑气日盛,昨夜下的那场小雨被上午的太阳一照,积水渐渐消退去,地上只留着斑斑点点的潮湿印记。蔺昂从城防营回府,杨管事正携着荔枝等几个丫头,将满院子的树都系上彩带,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笑闹,在这侯府里倒是难见。杨伯看见蔺昂过来,忙把丫头们打发去别处,迎上来说道:“小姐让人递话,说今年添人口,各个节日都要热闹一下,还送了旌幢,我给立花园了。”
蔺昂嗯了一声,看着微微飘扬的彩绸想:上次送花神还是十岁的时候,母亲也是领着一众年轻丫头在府苑内外系彩绸,之后的几年身子渐渐不好,小节日里便省了这些吵闹,如今再见,倒有种久违的新鲜。
蔺昂微微一笑:也不知道,彦学府里扎没扎。如此想着便急往屋里去换了便衣准备去周府,刚跨上马杨管事匆忙跑出来喊住他。
“这是给周侍郎的鸽子汤,你带过去吧,”杨管事往里一指小声道,“是侯爷嘱咐的。”
蔺昂朝大门内看了看,默默收好。自打他回来,父亲气得骂了他三天便由他自生自灭,蔺昂去请安也权当看不见。开始时候蔺昂为周彦学的病心焦,只得在父亲房前把头磕破了请罪,老头儿负气不开门不搭理。结果半个多月过去了,蔺昂一值完衙就挂在周府,老父亲想通了心气理顺了都看不见儿子,又挂心又犟得拉不下脸,每每装作不经意地跟杨管事打听周彦学的病情,再打着自己想吃想用的名义做一堆补养品,拐了一大圈最后装出一副“哎呀做多了,倒了可惜”的模样,让杨管事把多余的送到周府。
蔺昂低声道:“彦学已大好了,跟父亲说,我晚上回来吃饭。”
杨管事皱纹绽开:“哎!”
“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好一片榴花,真如碎胭脂一般。”
郭兰森轻摇折扇,看着周彦学刚画就的榴花图称赞不已。
周彦学净完手将手巾搭在架子上,轻笑道:“我看你呀,直接去雁宝斋上工吧,瓦罐子也能卖出琉璃的价。”
郭兰森得意道:“非也非也,我这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只是现今还不到榴花盛开的时节,怎么想起要绘这图?”
周彦学紧了紧衣领,快五月的天气,依旧穿着厚实的衣袍。他倚着小塌的隐几,只问他:“兰森可喜欢这图么?”
“自然,彦学的花鸟卷几乎是天工巧能,千金难求,有道是……”
周彦学连忙打断:“行了,给你了。”
“啊?”郭兰森喜道,“这、真给我?”
周彦学饮了口茶水解释道:“本是给你们的,你下月新婚,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俗物你也不缺,我只些笔墨略能拿得出手,权作贺仪了,祝你们能多子多福。”
郭兰森拱手道:“彦学兄费心,你这还病中呢,就……惭愧惭愧。”他嘴上说着惭愧,手却急着将画卷拿起来吹干,一副赶紧取走省得夜长梦多的模样。
“放那儿吧,着什么急,坐下喝点茶,今年的新茶呢。”
郭兰森折扇一收,从容喝了一口立马拧起眉头,艰难咽下后瘪着嘴怪叫道:“这是什么新茶?怎么这样苦!”
周彦学淡淡道:“苦丁茶,真是今年新采的。”
郭